正是因为实质上关系的疏远,他才需要特意用上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要知道……虽然和监狱主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短暂的几次接触已经足以让医生了解这位新任监狱主了:她足够独立也有足够的决断力,她绝不会喜欢这种还把她当小孩子哄的敷衍。
果不其然,顾蘅唇角的笑容越发冷淡了几分。赫拉
她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嘲讽的神色,声音淡淡的,但仔细听的时候,略微上扬的语调里却好像夹杂着一点妒忌和不满:“怎么,你找我还有什么事?”
顾蘅对那端东拉西扯的“担心你”、“吃不吃的饱睡不睡得着”、“监狱里那些东西有没有给你惹麻烦”这种嘘寒问暖分明已经不耐到了极致。
在那边的男人嘘寒问暖的时候,她甚至一度因为听的烦了,把对讲机孩子气的狠狠丢在了桌子上,在那边因为这一声“砰”而反复询问她“怎么了怎么了”的时候,她吐吐舌头看看身边的医生,狠狠比了个砸碎对讲机的动作,然后才敷衍的对那边的人说道:“刚撞到了一根柱子”。
医生看着她身上很少出现的情绪宣泄和耍脾气的动作,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不过显然,那边还在唠唠叨叨的男人大概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顾蘅真正的态度,等她勉强应付了几句,接着适时的在回应的语调里添上了几分对自己目前艰难处境的愤懑不平,那边的人果然就上了勾:“阿蘅,最近监狱里有没有异常?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等一有离开的机会,我立刻就会派船过去把你接出来的。”
果然。
顾蘅心里“咯噔”了一下:在对讲机响的时候她就担心过,那个一切以利益为优先的男人忽然主动要求通话的契机,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有办法知道监狱里的情况。
她倒不担心自己,但她担心刚刚才回到监狱,又因为满足了心愿而愿意和她并(提)肩(供)作(热)战(水)的25号异灵。
她眼珠一转,当下冷笑了一声:“异常?这鬼地方还需要有什么别的异常?要说异常,你该问我的是哪一天没有异常!这该死的鬼地方,我感觉每一个角落里都藏着鬼影,每一个楼梯转角都可能有变态杀人狂!我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多走一步多说一句就激怒了自己惹不起的大家伙,他们跑出来把这鬼地方搞的天翻地覆,你告诉我,在这个鬼地方有什么是不算异常的?那我要不要连今天我住的房间里水管多响了几声也告诉你?”
她歇斯底里的控诉和反馈,模拟自她看过的短短片段里接近崩溃的眼镜男人。
疯狂的行为背后,反馈出的是无法自控的恐惧。
事实上,对讲机那端的男人信了。
他在手上拿着的情报上打了个叉,再对顾蘅交代了几句之后,才仿佛想起了什么:“阿蘅,未明的毁损率已经达到了84%。如果你这趟危险的旅程能平安回家,到那个时候,顾家的未来,就得全部交托给你了。”
猝不及防的听到了84%的这个数值,顾蘅也是微微一愕。
没错,异灵转换的武器是有毁损率的大多数的普通人或许并不清楚当武器的毁损率达到100%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只会单纯的以为那就是武器坏了装备坏了战斗力锐减而已。
但顾蘅隐约听说过,这件事的结果并不是这么简单的。
如今顾玉手里的未明已经达到了84%的毁损率,也怪不得他们这么猴急,不管不顾的要把她送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顾家的荣耀要毁了呀!
她没把这句嘲讽说出口,既然已经强压着怒气和对方周转了这么久,她也就不吝啬再稍稍多几分耐心,把这出戏有始有终的演完。
所以顾蘅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只恰到好处的冷冷“哼”了一声,然后就挂掉了这通通话。
然后她抬头对上了医生染着淡淡笑意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他看了一场好戏现在在笑话她的感觉。
但再仔细看的话,她又发现他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感动。
顾蘅知道他听了全场,对于自己未来最亲密的助手,她索性也就懒得遮掩了,破罐子破摔的摊了摊手:“像你听到的那样,那边的那个老家伙,是我爸。哦,除了是我爸之外,大概还是那个亲手把我绑上船并且送过来的禽兽。”
她很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但交代这个主要也是为了引出后面的信息,她可没有半分在自己的身世和一团糟的家务事上多做纠缠的闲情逸致,当下续道:“那个老家伙八成是知道了我放浴缸出去过了。哼,这是在试探我呢。”
医生轻咳了一声,并没有对让她觉得痛苦、羞于启齿并且恨不得完全切割的家庭关系进行任何点评,而是担忧的看着她问道:“您觉得他信了吗?”他顿了顿,“我不想您陷入任何麻烦。”
他没有继续追问她的家庭情况,顾蘅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松了一口气:她一点也不想浪费口水跟别人解释为什么那个老东西会有一个只比她小几个月的私生女,那个私生女又是如何靠着灵气复苏之后得到的装备直接顶替了她的位置这一系列狗血的烂事。
医生不问,她反而仔细的想了想那边最后的反应和语气,然后才笃定的点点头:“那老东西信了。”
就像对方自以为了解她一样,她也了解对方。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可以轻松的误导,说到底,不过是谁更不在意,谁就能掌握所有的主动权。
顾蘅走过去敲敲浴缸:这么一通麻烦之后,感谢灵异浴缸的恒温设计,水还在冒着热气。
顾蘅漂亮的眸子垂了下来,略有些生涩的抿了抿唇,在医生刚刚疑惑起她神态变化的时候,却听女孩子指了指门口,以一种完全信任但带着一点点羞怯的口吻问道:“我现在真的好想泡个澡。不过为了避免麻烦,这次能麻烦你在门口替我守一下吗?”她双手合十,超诚恳的点了点,“拜托拜托,要不然我还是有一点点小担心啦。”
她话里的‘麻烦’是什么,在场的两人都心知肚明。
医生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跌宕起伏的大半夜之后,她竟然还能有闲情逸致考虑享受一晚热汤浴的,而毫无疑问的是,她话里担心的‘麻烦’,这次是绝不会再发生了。
在这个监狱里,能随意离开的异灵,原本也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但鬼使神差的,对上她含着几分期待的眼神,在他想好说辞之前,一口答应的漂亮话就已经溜了出来:“好,我会一直守在门口的。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助,只需要喊我一声就好。”
顾蘅笑着点了点头:这次肯定不会再发生有人冲进来打断她洗澡这么乌龙的事情了!
为了洗个热汤浴,她容易吗?
**
泡进了浴缸里之后,顾蘅忽然意识到了浴缸介绍里的那句‘母亲寄予厚望的浴缸并没有能保护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当她从浴缸内部往外看的时候和从浴缸外部往内看的时候,只是一个跨步进入的动作之后,视野就出现了极大的差异:从她的角度看去,外面一片漆黑,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虽然介绍语焉不详,但这些异灵的能力通常和他们的背景息息相关。
在看到这行介绍的第一时间,顾蘅就猜测过尖叫的浴缸会不会是一件保护性装备,但她当时并没有想到,浴缸的属性会是类似这种纯隐蔽的庇护所类保护如果她的记忆没有欺骗她的话,她曾经听说过在a国的觉醒者拍卖会上拍出过这样一件类似的庇护所装备,而当时的价格,是2000万通用币。
2000万的价格,已经是天价了。
从尖叫的浴缸身上,顾蘅隐约摸到了异灵和武器装备属性之间的关系:像25号异灵的诞生事件中,让母亲最后悔的是浴缸无法藏住两个孩子的身形,那么当浴缸和母爱在灵气复苏后变异,所产生的能力自然是为了弥补母亲的遗憾了。
顾蘅想到这里,忍不住敲了敲浴缸,小声问道:“那老家伙既然来关心这事儿了,我猜……你收血的时候是不是惊动了人?”
浴缸微微一惊。
女声里带上了浅浅的委屈:“我也不想闹出太大动静的,但是我想要的血已经被那人陆陆续续喝掉了一部分,我想把那些也收回来,于是就用了点小技巧……”
她没说下去,但顾蘅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当时的画面:男人的血也被如法炮制的放空,随着一道一道出现在他身体各处的割伤,缓缓的滴滴答答的落在浴缸里,直到他家原本就有的欧式浴缸里浸满了整整一缸的红。
男人一直在疯狂的求饶,而由水雾组成的女人只是机械的、呆板的重复着一句话:“把我孩子的血还来。”
这个过程一直反复,反复到那张英俊的脸孔最终扭曲,最终完全被红色浸透。
他有着一张莫名让人觉得熟悉的英俊脸庞,顾蘅甚至觉得自己像是曾经在哪里见过他。
顾蘅闭了闭眼睛。
大概是怕她生气,在展示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之后,浴缸忐忑的停了:那画面也像是水雾一样的消失了。
就在浴缸担心自己的新主人责怪自己闹出太大的动静并且给自己招来了麻烦的时候,她听到新任建筑主只是轻轻的又敲了敲浴缸,说的话题却和他们刚才讨论的毫不相干:“呐,我还是挺喜欢窗外的月亮的。从三楼望出去视野可好了。换了以前,这能坐在月下沐浴望海的酒店至少也要几千块钱一晚。你这也不说一声就把整个视野一遮,凭空少了几分浪漫,要不咱们打个商量,暂时把这个视野收一收,可以吗?”
“……”浴缸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变成装备的第一天,主人就要求它先把自己的能力给停了:神特么浪漫,有谁会呆在庇护所里考虑着景色浪不浪漫的问题啊?
这让铆足了劲儿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掩藏能力有多厉害的浴缸生出了一种生不逢时的惋叹。
它刚憋憋屈屈的把自己的能力一收,然后就听到已经让自己怀疑自己的选择到底正不正确的主人从胸膛里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喟叹,然后她就放任自己完全滑入了温暖的液体里,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圆圆的月亮:“月圆了啊。”
顾蘅掬了一捧水起来,月下水珠晶莹,而看如今洁白的浴缸,根本想不到这家伙对男人下手会这么狠:但她看着水珠,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那个男人。
在顾家。
那个男人也是个觉醒者。
如果她没有记错,还是一个曾经对她出言不逊,说她就是个花瓶,站在她好妹妹那边让她自己乖觉一点不要等别人赶……仗着自己是个觉醒者就大放厥词的男人。
顾蘅轻轻冷笑了一声:浴缸展示给她看的画面里,书架上一列摆开的瓶子里全是发黑的液体。
那个男人仗着自己是个觉醒者就觉得高人一等,但在浴缸的事件中,顾蘅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件事的蹊跷: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也在一张巨大的网中。
那么,她现在的处境就不算太差也许死亡禁地,反而才是她的那一线生机。
**
事实上感慨月圆倒并不是为了伤春悲秋,而是每次月圆基本就意味着对顾蘅来讲这个月最憋屈的时候要到了:嗯,女人都有的那几天。
但相较于以前恨不得让姨妈别来的情绪,顾蘅这一次居然是带着一点期盼的心态等着姨妈驾到:毕竟她都好几天没吃新鲜水果了!
自从知道了那棵树结果子要靠别人贡献痛苦值之后,顾蘅就完全改正了自己嘴馋想吃甜果子的那一点小毛病。
也许是因为知道她只要提出来,医生一定会像之前那样不声不响的就去果树下任由那家伙抽打就为了给她换果子吃,顾蘅头一回闷声不吭的等熬到自己姨妈来了,这才特别理直气壮的去找医生,准备去搞点果子甜甜嘴。
然而她刚刚打开门,却瞧见医生已经等在了门口,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他面沉如水,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监狱主,出事了。”
第20章 20觉醒者公会的都是小垃圾……
“19号、42号、43号、57号有异动?同一时间?”
顾蘅听完医生的报告,怀疑的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它跟死掉一样毫无动静。
淦。顾蘅低低的诅咒了一声。
之前每一次当异灵出现异常反应的时候,她的手表总是在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这让顾蘅在听到医生告诉她,有四个监禁室的异灵同时出现了异动,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表。
她并没有怀疑医生在骗她。
她茫然的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看看医生,疑惑指指自己的手腕问道:“以前这种事情出现过吗?这手表一看就是三无不靠谱产品,我就知道这种东西不稳定……”
医生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出乎顾蘅意料的,医生冲她笑道:“手表没有报警是正常的。因为手表毕竟是死物,它探测异常发生与否的唯一标准就是监.禁室内的封闭器是否有被暴力触动,但我采用的判定标准却不是这个。”
医生浅色的眼眸转到了顾蘅带着沉思之色的脸上:他在拐弯抹角的告诉监狱主,他可以帮她预防越狱事件的发生,减少异灵突破带来的危害。
在过去,这是让监狱主们更加依赖他的筹码之一。
但他从来没有这么早的把这项筹码拿出来过。
对任何一位监狱主都不曾如此。
顾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微笑着的医生,忽然有些好奇起来:他眼中的每一个监禁房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些快要暴走突破的异灵,在他眼里是不是全是一片片黑乎乎的气?
她这么想着,也就顺口问了出来。
医生笑了。
相较于他脸上常年保持的微笑,这一次的笑容显然要真实的多,医生笑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道:“不是黑气,我没有那个能力……我带您去看看您就知道了。”
他笑着转过身在前面引路,心里却已经在对新任监狱主的观察单子上划掉了“视力变异”这一项。
医生先带顾蘅去的是那两个连号的房间:42号【雪人】和43号【烧焦的房子】。
站在42号房间门口,顾蘅第一次发现,她无法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
但室内北风呼啸、白雪飘飘,从门口往里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影子在房间里顶着漫天飘下的白雪像蜗牛一样的往右边挪动。
房间里的积雪相当的厚实,以至于人形的挪动速度滞涩迟缓,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费劲了千辛万苦。
就在顾蘅踮着脚尖从外往里看的时候,那个人形影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起眼帘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来:它的眸光凶戾而冰冷,顾蘅在和它对视的时候,很直接的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不加掩饰的敌意。
但隔着厚厚的墙壁,那个凶戾的人形物体并没有冲过来,只是屋内的雪花落的更多更急,随着呼啸的北风,就连顾蘅贴着的门上也在一瞬间传来了一种刺骨的凉意。
灵气复苏后我成了监狱主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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