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人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谈韵之把小秧放到沙发上,说:“小孩中午在这吃饭,米饭稍微煮软一点。”
“小秧平时喜欢吃什么菜?”
那边下意识扭头看小秧,盼着小孩能告诉他似的。徐方亭昨天收拾屋子没发现小孩相关物品,这人估计只是荣誉舅舅,一问三不知。
她便说:“我剁点牛肉沫给他,应该可以吧,蔬菜来点西兰花。”
那边得救般应了一声,掏出手机发微信语音:“老谈,你外孙过来了,赶紧回来带娃。”
徐方亭继续做完楼上清洁,谈礼同才从外面回来,在玄关换着鞋便大声吆喝:“嘿,金嘉秧!”
小秧没理会,和谐号的按钮玩腻了,开始推车,脸颊贴沙发上观察轮子。
谈礼同过来又唤一遍,小秧恍若未闻,谈韵之接力提醒:“小秧,外公叫你呢。”
小秧依旧趴在沙发,什么声音也没有他的轮子重要。
谈礼同路过小秧背包,抽出另一边侧袋那把玩具枪,“小秧,看看外公手里拿着什么玩具?”
说罢,他朝天扣下扳机,玩具枪发出哔哔声,小秧终于纡尊降贵回头。
“嘿,你这小机灵鬼,一听说有东西玩就有反应了。”
谈礼同又逗玩好一会,小秧精神十足,他倒先疲软,后腰塞过抱枕半瘫着,从茶几捡起遥控器按开电视。
沁南频道播放本地新闻,客厅不再有任何人声。
徐方亭从厨房往楼梯边的冰箱拿东西,伺机瞥了眼,老谈看电视,小谈玩手机,小秧挨着茶几也看向电视机,互不交流,一家三口和谐又令人无语。
*
徐方亭喊了开饭,从小秧背包找出儿童餐具盛上饭。
谈礼同恋恋不舍起身,静立,捡起电视遥控器,继续静立,然后才掐关机键。
小秧应时嚎啕,猪肝色上脸,嘴巴一张,上下牙齿间拉出一道涎液,眼泪鼻涕粉墨登场。
“吃饭了,”谈礼同弯腰凑近说,“小兔崽子。”
谈韵之兜起手机伸了个懒腰,蹲过去要抱他。小秧却抓住谈韵之的手,放到茶几的遥控器上,似乎要他帮忙开电视。
谈韵之抽回手,耐心说:“要吃饭了,一会再看。”
小秧执着地再度抓放,像起重机吊起重物搁到目的地。
徐方亭端着小秧的饭碗站在厨房门口,用勺子摊开米饭放凉,此刻却忘记动作,死死盯着小秧,心跳怦怦加速。
谈韵之直接把小秧抱进餐厅,家里没有儿童餐椅,只能把他搁普通椅子上,一脚踩着椅子底梁,大腿成为扶手与围栏。
小秧还在哭闹,他便大声吩咐:“小徐,拿他玩具进来。”
徐方亭回过神,把和谐号递给小秧前特地按了下按钮,车窗里开始闪灯,小秧被灯光安抚,终于赏脸歇口气。
她给小秧围上硅胶围兜,拿不准要不要帮喂,即便自己吃也够不到台面。
育儿保姆跟普通保姆工资不同,约定的三天试用期并没有照顾幼儿的内容,她完全有权利拒绝。
“他会自己吃吗?”
谈韵之冷笑,似在说“可能吗”,然后低头跟小秧说:“先玩着,一会舅舅喂你。”
小秧当然不会理会,对食物漠然,继续拨弄按钮和轮子。
徐方亭边扒饭边分神打量,但小秧专注于自己的小世界,不知疲倦,毫无变化,实在没什么可观察的内容。
她比东家吃得快,碗筷送洗碗机,自己揽活道:“我来喂他吧。”
东家自然求之不得。
徐方亭把少油少盐版西兰花牛肉沫和米饭拌匀,小秧虽不会一直含着饭不嚼,但咽下一口迟迟不来要第二口,都得她怼到唇边才张口。
谈韵之吃完后,履行自己的承诺,接过徐方亭的饭碗,说:“我来喂,你收拾东西。”
于是小秧玩一会,谈韵之喂一口,两个人磨磨蹭蹭,到得后来变成谈韵之看一会手机,小秧自顾自捣弄一会,等大的回过神来,小的才吃上下一口。
剩下半碗饭菜,愣是磨叽了四十分钟,大的小的终于一起解放。
但解放只是暂时的,东家父子开始为谁陪小秧午睡打响内战。
谈韵之用湿巾给小秧擦了嘴和手,怂恿道:“小秧,一会跟外公睡觉,好不好?”
谈礼同在旁扶腰端着他的保温杯,冷笑比之他儿子有过之无不及,说:“小秧,谁带你回来的就跟谁睡,听到了没?”
“我带回来还不想给你这个外公见一下。”
“外公就是外人,外面的公公,懂不懂?——是不是啊,小秧,金嘉秧?你说你怎么不叫谈嘉秧呢?”
小秧像个树洞,不给任何回应。
谈韵之改了语调,直接说:“你陪他睡,我不想睡。”
谈礼同说:“我床没有围栏,他会翻下去,正好你的床靠墙壁。”
父子俩互相推诿,谁也不愿担此大任,仿佛小秧是个□□,他们真的成了“外人”。
真正的外人看不过眼,擦干手走过来试探说:“要不,我带他玩一会睡吧?我看书房有一张小床。”
两个“外人”全然无异议,又松一口气。
徐方亭抱起小秧,纸尿裤鼓囊囊沉甸甸的,轻轻一压险些渗出液体。她给换上干爽的拉拉裤,提着儿童水壶一起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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