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韵之说:“你觉得我记得住时间吗?”
徐方亭扯扯嘴角,说:“那以后还是少喝点吧,多影响记忆力啊。”
万一还没中年就老年痴呆了。
谈韵之正经瞪了她一眼,又匆匆撇开眼神。
“你以为我想。”
徐方亭适时噤声,“好吧,我不懂。”
小时候仙姬坡办宴席,一些阿叔阿爷会怂恿小男孩舔一口烧酒,嘲笑辣哭的弱鸡,夸赞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勇士。
徐方亭也想尝一口,阿叔阿爷总是说“女孩子家喝酒做什么”。她不明白饮料不分性别,烧酒怎么就限制男女。
席上有一个古稀奶奶饮酒,饭后一碗,一餐不落,据说强身健体,延年益寿。那个奶奶就喊她过去,用筷子往酒碗里捞了捞,让她张开嘴,舔舔筷子尖。
奶奶问她苦吗,徐方亭像狗崽一样吐舌散热,强自笑着说不苦。奶奶和阿婶们都笑了,那帮阿叔阿爷大多冷笑一声,叹气说她粗鲁。
往事浮现,徐方亭又耐不住冲动说:“我还没怎么喝过酒。”
“你还是不要喝吧,免得像我这样,”谈韵之又以刚才那种目中只有谈嘉秧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女孩子喝醉比较危险。”
徐方亭好奇他上了年纪会不会跟仙姬坡那些阿叔阿爷一个论调,不由逆反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酒量比你好。”
“你?”谈韵之冷笑。
“对啊,潜力无限。”徐方亭毫不怯场道。
谈嘉秧忽地松开谈韵之的手,回头找婴儿车。
“坐车车。”
徐方亭拦他一把,引导道:“我累了。”
谈嘉秧:“我累了。”
“我要坐车车。”
“我要坐车车。”
然后她才给他上来。
谈韵之顿了一瞬,问:“要谁推车,要姨姨推还是舅舅推?”
谈嘉秧:“姨姨推。”
徐方亭说:“他会经常回答第一个,你换过来问看看。”
谈韵之便问:“要舅舅推还是姨姨推?”
谈嘉秧:“姨姨推。”
谈韵之朝徐方亭递眼色,说:“看吧,小瞧人家。——今天舅舅推一次,要不要舅舅推?”
谈嘉秧疲累时脾气更差,立刻说:“不要!”
谈嘉秧不会像其他小孩会频繁回头找大人,徐方亭继续推了一会,才把推车悄无声息让给谈韵之。
地库闷热,谈韵之把她们推到电梯间,他自己逛了一圈,终于在一个逼仄的停车位找回帕拉梅拉。
“手机快没电了,我爸给我打了两个电话。”
谈韵之回来时低头看了眼手机说。
徐方亭猜测他无端报告的原因,便递上自己的手机:“你要用我的打回去吗?”
谈韵之愣了一瞬,可能也察觉到突兀,“不用,有急事他会再打过来。”
谈韵之宿醉未消,估计今日没有外出计划,徐方亭便说:“我带谈嘉秧到三楼玩,要不你把车和菜一块推上去?”
谈韵之说:“我也去三楼。”
徐方亭又问:“你陪他玩吗?那我可以回去做一卫生?”
谈韵之蹙了下眉头,“我也去三楼不可以吗?”
徐方亭低头看了眼他的拖鞋,三楼有球场和跑道,这人也不像去运动的样子。
“可以啊,我还以为分头行动。”
“想搞分裂?”谈韵之推着婴儿车进入电梯,“没门。”
徐方亭从背后打量今天奇奇怪怪的他,只当他脑筋还没醒酒。
谈嘉秧说要滑滑梯,三人便来到花园一角的儿童游乐区,里面漆了森林壁画,设置了假树洞、秋千和滑滑梯。
谈韵之放谈嘉秧下车玩,小空间里只有他一个小孩,实在用不上两个大人看管,徐方亭便坐到状似山石的台阶边,从婴儿车下方篮子拉出一袋豌豆荚,放腿上便开始剥。
谈韵之一手搭着滑梯头,一手扶腰,闲闲地看着谈嘉秧。目光随着谈嘉秧的滑落而转弯,他看到了徐方亭。
“小徐,你知道你现在很像那些树荫底下择菜的阿姨吗?”
徐方亭掠他一眼,手头不停,说:“这叫效率。”
谁叫他不给她回家,非要搞虚张声势的“团结一致”。
谈韵之说:“直接买剥好的不行吗?”
徐方亭说:“没剥的更新鲜。”
“你怎么被我姐带抠了,”谈韵之咕哝,“下一步是不是该用洗澡水拖地?”
徐方亭把豆荚塞进装菜的大袋子,“你姐看到一定会夸我。”
谈韵之恨铁不成钢地说:“我又不缺那钱,你是没事找事干,累不累?”
徐方亭说:“我本来打算买给谈嘉秧练精细。”
谈嘉秧是万能挡箭牌,只要谈嘉秧需要,水中捞月也是合理。
谈韵之没再辩驳,这时游乐区来了其他小朋友,他看着谈嘉秧不要插队,暂时没再顾上她这边。
十点多徐方亭准备收摊回家,谈韵之带着气喘吁吁的谈嘉秧跟上。
出了电梯拐到家门口,差点以为不是家门口。
防盗门前立了一个中老年男人,四个月不见,谈礼同扩张了,多了一圈无精打采的虚胖,看他们的眼神跟着显迟钝。
谈韵之瞪大眼奇道:“你怎么来了?”
谈礼同逞能道:“这原来还是我的房子,我不能过来参观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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