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还活着,她定会极其亲近这位哥哥。
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汐姮让广栾指出埋骨的具体的方位,让族人去挖出骸骨,尘封万年的龙骸重新现世,广栾“噗通”一声在龙骨边跪坐下来。
广栾双手颤抖,喃喃道:“主人,您等了这么多年,您看,您保护的族人回来了,您的妹妹也来了。”
龙骨静静地匍匐在山脚,如同祁连万年的长眠。
四周的神族都面露悲凄之色。
汐姮慢慢靠近龙骨。
她安静地仰着头,打量着自己的二哥。
这就是她的二哥,与她所见过的父君骸骨如此相似,都是她的至亲。
永远埋骨于此,再也不会醒来。
“二哥。”
她轻轻唤了他一声。
随着这一声落下,龙骨四周蓦地掠起无数光点,顺着风环绕着汐姮,吹起她纷飞的裙裾,掠动她的额角的碎发,如同温柔的抚摸。
“这是……”广栾抬起头,眼底满是惊讶。
一边有位神族低声道:“这是祁连神君残留的魂魄。”
若神族临时前尚存一丝执念,死后骸骨中便还会残留一缕微弱的魂魄,等着被故人唤醒的刹那。
那光点越来越多,直至照亮整个天空,如漫天的萤火虫,欢快地环绕着汐姮,最终在她眼前,凝聚成一个白发男子的模样。
男人眉眼含笑,站在一片光晕之中。
薄唇高鼻,桃花眼端得俊逸潇洒。
四周的神族神情激动,连连失声惊呼。
“神君!”
“祁连神君,您……”
“万年了,小的终于再次见到神君了……”
相比他们的激动,汐姮却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目光从他的眉毛、眼睛、鼻梁上扫过。
她要记住他的相貌。
每个亲人的脸,她都要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
可这一头白发……
为什么也是白发?
汐姮袖中的手攥得几乎失去知觉,一时心乱如麻。
“二哥哥……”她喃喃地叫他。
面前的男人,温柔地凝视着她。
许久,他抬起手来,半透明的掌心,落在她的发顶。
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纵使无法真正地触摸,汐姮却清楚地感觉,满心烦乱被慢慢抚平,仿佛她只是在兄长跟前撒娇的小丫头,对方对她,永远拥有无止境的温柔耐心。
她瞪大漆黑的眸子,呆呆地看着他。
凝聚成人影的白光又纷纷散去,即将随风归于天地间。
汐姮心尖蓦地一跳,连忙抬手去抓,那些光点却从她掌心穿透过去,不会因为她的不舍而留下。
“二哥!”
她越发焦急,一路追着那些光点,连声呼唤着哥哥。
那些龙骨在逐渐灰飞烟灭,越来越多的光从龙骨从渗出。
眼看着最后一丝故人的气息都要散去,她眼底泛起血丝,突然快步回到龙骨边,抬起手,将掌心贴向烛龙前额,猛地闭紧双目。
天地间的所有风以她为中心,倒灌着涌去。
她要把哥哥的魂魄吸回来!
汐姮几乎拼尽全力,几经力竭,强行做着这些几乎不可能的事,唇角渗出了血,周围的神族都想制止她,连广栾都抬起头,劝道:“殿下,我主人已经不在了,您还是……莫要再如此勉强……”
汐姮紧紧咬着牙关。
她蓦地呕出一口血,身形晃了晃,往后踉跄一步。
“殿下!”
身后的人急忙将她扶住,关切地看着她的伤势,汐姮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连四肢都在轻微地打着颤,却突然露出个极其得逞的笑来。
众人微微一惊,却见她抬起手,张开五指。
只见一团白光,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
她哑声道:“二哥哥,我抓住了。”
汐姮受了不轻的伤,暂时闭关三日。
其实说的是闭关,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安静独处的机会。
她将二哥的最后一缕魂魄放入可以放置魂魄的容器内,将那小瓷瓶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犹如捧着天下至宝。
一想到见到二哥的最后一幕,二哥那一头白发,她便禁不住心烦。
哥哥说,他是为了保护她才耗尽神力,加之受了伤,才会落得一头白发。
她以为哥哥只是受伤了。
可二哥哥也这样后,她便总觉得,这白发似乎是不好的征兆。
都是因为她。
她不禁有些消沉。
她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望着冰冷的地砖发呆,外面的石门开启,卫折玉才慢悠悠地进来,瞧见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小姑娘,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为何不乖乖疗伤?嗯?”
汐姮抬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睛里光影黯淡:“卫折玉。”
“嗯?”少年疑惑偏头。
汐姮又不吭声了。
她觉得这魔头定是又要对她阴阳怪气,他总是如此,虽然他待她也是很好的,可脾气却不太好,却不能成为她倾诉的那个人。
她一时也没了多说的兴致。
卫折玉看她欲言又止,又垂下了目光,像是不想和他讨论什么的样子,眉心微微一拧。
他不禁有些烦躁。
他蓦地弯腰,朝她凑近,冷声道:“想说什么就快说,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还有什么话不能与我说么?”他又粗暴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咬牙切齿地催促:“还不快说!”
“你说,我听着!”
没见过这么粗暴地逼着人说的,汐姮甩开他的手,往后挪了挪,瞪他:“若是旁人敢对我如此无礼,我早就——”
少年朝她有恃无恐地哼笑一声:“不是你自己说的,我和旁人不一样。”
汐姮:“……”
总觉得他现在这样子,像是恃宠而骄,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太惯着他了,好像一点底线都没有。
她说:“别闹。”又重新低下头去。
卫折玉唇角一扯,长睫垂落,敛了情绪看着她。
小姑娘就算瞪他,也没了平时那些气场。
少点了精神气儿。
嗯,也确实有些消沉。
卫折玉也听说了她是怎么受伤的。
老实说,他不太乐意看她为了别人如此拼命,但至亲离开的滋味,他也体会过。
他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谢白昀杀死,一点点在他眼前断气。
那种锥心之恨,至今都记忆犹新。
卫折玉敛了唇角笑意,清朗好听的嗓音微微沉了下来,冷声道:“既然已经留住了一丝魂魄,待你将来重塑天地法则,多的是时间寻找复活之法,若是因为你二哥之死伤感,倒不如即刻去攻下蓬莱。”
汐姮却摇头。
她把下巴搁在手臂上,低声道:“我大概不曾告诉过你,刚回北域那日,我去见我哥哥,他当时……和二哥一样,也是一头白发。”
“小时候,哥哥曾说,他迟早会将整个神族交给我。”她抱膝坐在石阶上,失落道:“可是,我不希望是这样的托付,我变强便是为了保护亲人,而不是让他们,成为我变强的垫脚石。”
卫折玉抿唇看着她。
眸底一阵恍惚。
也想起类似的一幕,当年他紧紧抱着一身是血的母亲,始终不肯撒手,母亲却捧着他的脸,让他好好看着自己。
“折玉,你好好看着,看着娘亲如今的样子,记着今日,好好活下去。”
“娘亲将全部的修为给你,从此以后,你要替娘重新活着,让这群他们再也无法伤害你,这是娘这些年来唯一的心愿。”
他也不愿的。
孤独的滋味太可怕了,仿佛就算死了,也没人会记得他存在过。就连到了如今,她在担心旁人的离去,他也心头茫茫然的,总觉得什么都抓不住,好像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卫折玉正不知如何说,又见她把头埋下去,小声道:“卫折玉,谢谢你还在我身边。”
至少,她还不用担心,连他也离开了。
将死后我成了黑莲花 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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