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又似曾相识。
    逐渐远去的狂笑犹如尖锐石矛捅入他的心脏，让杰森再也顾不上心脏里细微的情绪。
    倒计时正在滴答作响,催促他的性命走向终结，杰森忍着浑身疼痛努力挣扎着站了起来，仓库门已经被反锁，解开手铐也解决不了问题。
    凭他现在的技能也无法空手解决这个小丑炸弹。
    在他的一生中，杰森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感受到了来自死亡的微笑。
    真实到让杰森感到一丝恍惚，似乎他早已在多年前死去。
    不然如何解释他如此熟悉这个？
    就在杰森脑袋空白,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仓库被从外侧突破，锁死的大门瞬间受到了重创。
    “碰——！！！”
    金属破碎的巨大响声将倒计时声完全覆盖。
    杰森张大眼睛,看着厚重的金属门被蝙蝠车暴力撞开,漆黑的骑士翻身跳出，将自己的幼鸟抱入怀里。
    火焰和死亡被斗篷隔绝在外。
    漆黑中,只有两人激烈的喘息声。
    杰森是因为死里逃生。
    蝙蝠侠大体也是同样的感觉。
    “以后绝不许私自行动，记住了吗？！”
    蝙蝠侠的嘶吼声充满了愤怒,以及被掩盖了的痛苦。
    也许是耳鸣的缘故，杰森只觉得自己头上被蒙了层塑料，以至于蝙蝠侠的吼声听起来都有些闷闷的,感觉十分不真实。
    他含糊答应下来。
    被小丑算计的杰森伤的很重很重，不得不修养，好在夜翼回来了,这只差点失去弟弟的大蓝鸟也不跟自己养父闹别扭了,回到了哥谭的夜色下。
    “布鲁德海文怎么办？”杰森带着迟疑问。
    “……？”夜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那又不重要。”
    不管飞的再远,以后总要回来给布鲁斯打工的，公司也需要继承人，迪克告诉杰森，自己其实只是闹闹别扭而已，没有真的要丢下这一摊子事不管的意思。
    尤其是杰森还活着。
    上次，杰森在出门前其实有专门去了一趟布鲁德海文，希望寻得夜翼的支持，希望得到某种程度上的帮助。
    但是夜翼拒绝了收拾蝙蝠名下的烂摊子，不管是蝙蝠侠本人，还是罗宾鸟。
    年幼的杰森没有发现的陷阱，经验丰富的夜翼很可能可以注意到。
    夜翼因此而陷入自责之中。
    如果杰森死去，也许会成为他一辈子的阴影。
    好在杰森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
    “嘿，知道吗？其实上次你做的不错，”夜翼叮嘱这只罗宾鸟，“不管去哪里都要告诉我，下次我一定会跟你去的。”
    “好的。”杰森答应了。
    可惜杰森没机会再出去浪了。
    他陷入了一复一日的夜巡生涯之中。
    每晚凝视着哥谭，打掉紫乎乎的小丑热气球，帮助毒藤女修剪那些肆意生长的植物，再去给急冻人除个冰。
    日子刺激又有些微妙的平淡。
    心里深处杰森总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奇怪。
    友好的大哥，虽然不好相处但是很爱自己的养父，还有一两个不在韦恩活动，却时不时会在夜晚加入他们的姐姐（芭芭拉）。
    他拥有的实在太多，反而有些不真实。
    也许就像阿尔弗雷德说的那样，是曾经流浪街头的日子还在影响自己吧？
    杰森难以确定。
    过去的不幸让杰森下意识的怀疑到手的东西，总觉得现在的幸福都是虚无的，就好像他注定配不上这些一样。
    老人家的人生经历更丰富，杰森也觉得自己该听对方的，不要想那么多。
    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应该是某种他本来并不想要的东西，然而那东西却不讲道理，强硬的切入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从此成为他溶于骨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但那是什么？
    杰森感到了迷茫和空洞。
    “人类总是贪婪的。”每当这时候，就会有个苍老阴郁的声音在问他，“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去追寻所谓的‘更多’，这真的有价值吗？”
    难道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吗？
    为什么还想要去追寻一种虚无的感觉？
    作为一只罗宾鸟，杰森当然明白珍惜现下的道理。在哥谭，一个平静的夜晚就是最大的奢侈品，何况最近这种平静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
    杰森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日子太平了，反而觉得不对劲。
    ……
    他又忍不住想：自己感觉到的缺失，真的只是某种虚无吗？
    杰森无数次在深夜于梦中惊醒。
    只是因为入睡后的黑暗过于纯净，一无所有。
    强烈的不真实的感觉始终盘踞在杰森的心脏里，像是金银财宝下埋葬的恶龙，随时可能苏醒，将他拆吞入腹。
    恐惧与向往共同驻扎在他的心脏深处。
    胸腔里的酸楚是他熟悉的。
    就像是每一次跃出高楼边沿，将自己交与大地的重力。
    他分不清这次自己是该随之坠落，还是掏出绳枪及时自保。
    追随我。杰森。
    冥冥中总是有声音在呼唤他。
    呼唤他进入死亡。
    “我到底是怎么了？”深夜里杰森忍不住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