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诞生的时候,甚尔自己都有些惊讶。他将其归咎于禅院家实在是烂到了骨子里,人都想走捷径,看过了镝木家和阿伊努咒术联盟的结构和运作方式以后,很难不对这种“天天有作业抄”的状态感到心动。
一定是这样,不能不是这样。
他心情复杂,忍不住伸手去捂住眼睛,而发出诅咒的当事人却仍旧无知无觉,咔嚓咔嚓地啃苹果,用果糖填补着不断消耗的能量。
这家伙是个好人。得出这个结论几乎不需要思考,不然她大可以放着北海道这一揽子活计不管,任那个非术师小鬼因为咒灵的消失去哭去闹,毕竟事情总会曲折向好,而倘若不是怀着一片柔软的好心,“曲折”的过程完全能够视而不见,只着着那个“向好”的结果。
这世道好人未必有好报,然而这位好人还很强,就显得尤为得天独厚。
他很乖觉地走回房间里,正坐在对方的身边,两相对比之下,自己的体型明显要大出一整圈。
阿镜大概是难得看见这家伙如此老实规矩的动作,也惊讶了一下:“甚尔在想什么事情吗?”
“在想直毘人那家伙应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甚尔随便找了个话题。
他现在发现了,只有“将要发生的动作”才会被预读取,未来视毕竟不是他心通,看似无所不知的范畴之下,其实也有不少可以转圜的余地。
“喔,那个啊,他们应该已经吃过闭门羹了吧。”
阿镜随口回答。
“……哈?”
“临走的时候在家里留了字条,也在门口贴了告示,想来那群人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
告示留得很不客气,大概意思是惹不起躲得起,再添麻烦的话不介意把来挑事的人揍个半身不遂,反正是禅院内斗根本不受束缚影响。
气得禅院信朗七窍生烟——未竟的婚事突然被搅黄还让那个甚尔得了便宜,最可恨的是他们还都打不过他。
而放在客厅茶几上的纸条则更甚,言简意赅:你下个月会遇到倒霉事。
不说什么内容,不说具体什么时候,仅仅一句话就形成了威慑效果。
甚尔听得好奇:“你连这个都预言到了?”
“怎么会,只是随便乱写的罢了,谁能在一个月里都遭遇不到一丁点的倒霉事呢。”
阿镜满不在乎:“提心吊胆一整个月够他受的,运气说不定会因为这种紧绷的神经而变得更坏。”
“……嗤,他们活该。”
“就是说嘛,早点放弃多余的野心就好了,从图谋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那一刻开始,命运的代价就已经等在了前路上。”
这句话甚尔并没有立刻响应——以前吐槽禅院家的时候他肯定是乐见其成的那一个——他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一眼,直看到阿镜有些莫名心里发毛。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有时候会觉得……”
甚尔慢吞吞地回答:“你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话音刚出就有声音在心里回响,这个人唯独不会对自己说谎,只要真的问清楚,就会立刻马上得到精确的否定结论。
可他宁愿是。
第34章 34
第二天仍旧在镝木家活动, 一大早就有人早起练箭,甚尔被弓箭命中靶子的声音吵醒,坐起身之后一偏头, 就看见旁边另一套被褥里蒙着的半个脑袋。阿镜明显还没睡醒,因为他的响动而皱起眉头, 但很快就重新舒展起来。
两床被子离得很近, 得益于比常人敏锐的嗅觉, 他觉得空气当中都是对方洗发香波的味道。
纠结了一下,甚尔还是蹑手蹑脚地提前爬了起来,尽可能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等到阿镜推开障子, 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探出头时, 就已经看到自己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完成了过程相当壮观的晨练。
——他已经顺利地把前来“讨教”的咒术师揍了个遍。
这些人相信阿镜, 愿意无条件服从对方的指示, 但显然不那么信任他——即便待客的态度规规矩矩,挑不出一丝毛病。这个认知理所当然, 却也显然令人不快, 他们或许将他视作为一种权衡利弊之后的抉择,又或者不得已而为之的斡旋,就像是当初离开这里前往禅院家一样。
也因此, 当庭院里的年轻人试图跟他“过两招”的时候, 甚尔并没有拒绝。
他在二十秒之内就将对方掀翻在了地上。
那人擦着面颊爬了起来, 并没有因此而恼火, 咬着牙在他手下又走了几招, 之后沉默着让开, 换了第二个人上场。
第二个人倒在地上的速度更快。
甚尔怀疑这是一种丛林法则当中用于确认对方实力的方法, 他在短短的四十分钟之内见识到了好几种术式, 有从土壤当中迅速生长钻出来的藤蔓, 也有能够将树干都齐齐劈开的镰鼬。
他和咒术师的战斗经验相当丰富,这些人大都是二级三级的水准,最强的那一个称得上一级,但也和禅院甚一、直毘人之流有着明显差距。车轮战让他额头上终于出了些汗,等回到庭院里的时候,正好听见开门的声音。
不远处跟着灰头土脸的若干青年。
“你们刚刚晨练回来?”
阿镜观察着甚尔的表情,目光在他们几个之间来回逡巡:“看样子过程还挺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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