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明舒点点头，是不值，她为了这么个人折磨自己，伤害自己，太不值！
    于明舒呼口气，睁开眼睛，释然望向裴江，“我们走吧。”
    裴江也松口气，终于，有一个圆满的结局，恶人受到该有的惩罚，相爱的人应该成眷属了吧。
    两人刚踏出病房门，一声惊慌恐怖尖叫震彻整栋楼。
    “有人跳楼了！”
    也许真有心灵感应、母女连心这回事，于明舒突然感觉胸口闷闷的痛，越来越痛，痛得她快直不起腰。
    裴江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于明舒抓紧他手臂，十指掐进他肉里，像溺水的人很艰难才发出声音，“妈，我妈……”
    裴江一下明白过来，脸色大变，“不会，不会的……”
    于明舒听不见他说什么，好似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跌跌撞撞越过一个又一个人，楼下已经围满了人。她很害怕，从所未有的害怕，然后她看见了地上的血，粘稠的，鲜红刺眼的血……再然后她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有那么一刻，于明舒希望她永远不要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盯着素白的天花板，脑中一片空白，窗外已经从白昼变成了黑夜。
    “你醒了，想喝点水吗？”裴江一直守在她身边，声音很轻，她现在仿佛随时会碎掉的琉璃。
    于明舒没回应他，只是无声撑起身子，一把扯掉手上扎的点滴针头。裴江紧紧抓住她流血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最终只能说出一句，“……让我陪着你。”
    于明舒木然点点头，其实她根本没有听到裴江在说什么，所有的一切声音全都听不见了。
    医生说是突然巨大刺激造成的短暂失聪，只是暂时的，会慢慢好转。
    停尸房，兰姨已经哭成泪人，于明舒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医生将一个白色信封交到于明舒手里，那是她妈妈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于明舒木然展开信。
    我的女儿明舒，对不起，我一直是个自私的妈妈，所以请允许妈妈自私最后一次。
    别为妈妈伤心，妈妈终于解脱。
    我的女儿明舒，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要幸福啊！
    寥寥几句，倪佩芝走得毅然绝然，真的是一个自私透顶的人。
    全球3亿人罹患抑郁症，因抑郁症自杀率高达60%，旁人无能为力，一点办法也没有。
    裴江一直陪着于明舒，直到办完倪佩芝后事。于明舒卖了老宅子，安顿兰姨回乡养老。
    裴江觉得于明舒现在的状态非常需要做一些心理疏导，可他还是来不及约DK医生。
    于明舒说想最后去看一眼老宅子，裴江开车送她。
    老宅还是原来的模样，一切都没变，好像一切又都变了。
    终究是回不到从前。
    裴江只是静静陪着于明舒，陪她在院子的树下发呆，陪她打开一扇一扇门窗，陪她感受这里的气息，他知道，她舍不得。
    “明舒，这房子不卖了，等你想来的时候咱们再来。”
    于明舒没作声，转过身，直直看着裴江，“我们分手吧。”
    大约是太意外，裴江没听清，“什么？”
    于明舒非常认真一字一字重复一遍，“我们分手吧。”
    这回裴江听清楚了，他并不打算直面，因为他知道现在于明舒不是正常状态。
    “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于明舒没有动，“我订了环游机票，今晚就飞。”
    裴江有点恼火，还是努力控制情绪，“好，我陪你。”
    “我现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和你在一起，我们到此为止吧。”
    “于明舒！”裴江气的不是她说要分手，气的是她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一次也没有。
    “当是我求你，裴江，求你放过我。”于明舒狠起来真的不留一点余地。
    在乎的人才会输得一败涂地，裴江认输。
    机场，只有蒋媛媛一个人来送行，其实于明舒只告诉了蒋媛媛一个人。
    “兰姨年纪大了，你帮忙找个稳妥的方式把这笔钱转到她名下。”于明舒将银行卡交到蒋媛媛手里。
    蒋媛媛叹口气，还是不死心劝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和裴江，错过了，可能这辈子就再也遇不到了。”
    于明舒无奈笑笑，“可能有些人注定就是用来错过的。”
    蒋媛媛也无可奈何，握握她的手，“不管你走到哪里，记住这里有你的家人，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于明舒眼眶热潮翻涌，失态之前她紧紧拥抱了下蒋媛媛转身就走，怕自己会回头。
    ………
    “聚散离合终有时，历来烟雨不由人。”
    这是于明舒在旅途中看的第九十九本书，黄于洋的《路过》，她看一眼窗外灰灰蒙蒙的天，倒是应景。
    周围一片怨声载道实在是影响读书的心情。
    “这鬼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一周了，航空公司也不给个准信，是要把我们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飞机在途中遭遇强气流被迫降落在约旦一个小岛，语言不通，通信落后，资源匮乏，要什么没什么。
    于明舒倒是随遇而安，反正她漫无目的，飞到哪儿是哪儿。况且，现在的情况，再着急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