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七没有吭声,她已经什么也不想说了,什么也不想回答。
青青从女子监出来,文则正在门口等她。他没有开车过来,站在马路对面,看到青青出来时,文则向她挥手,青青笑了笑。
“怎么样?”文则问。
青青说,“不好,不知道她会怎样。”
文则哦了声。
这时已近黄昏,风和日隐,文则牵着青青的手在龙阳监狱外的林荫道上散步。记得他假释的时候,青青也曾和他在这里走过一段,可那时他们都太紧张了,什么风景也没记住。两人走到湖边,文则瞧那个小石凳还算干净,于是陪青青坐下。
青青说,“这条小路是监狱里那些警察和囚犯家属经常来的地方。”
文则说,“来做什么?”
青青说,“有些来谈恋爱,有些来想事情,有些在这里道别。”
文则把她抱在怀里,他等待这份安静祥和已经太久太久,他说,“我有种重生的感觉。”
青青想了一下,“你想离开这里了吗?”
文则说,“警司说我可以选择离职,也可以选择升职,让我自己选。”
青青问,“你答复了吗?”
文则说,“答复了,我选择升职。”
青青只笑了笑,文则说,“不过之前我想带你去见一见我爸爸,他不住在我调任的那个城市,以后也没有很机会来往。”说完,他似乎也很想念兄长,于是捋了捋头发,又说,“还有我大伯和我哥。”
青青只是笑。
文则说了好久,发现青青都不说话了,“你怎么总是笑?”
青青说,“你说,我听着。”
文则不由笑了笑,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抱了她在怀里说,“还有我妈,我们一起去祭拜她。”青青点点头,文则说,“还有阿亚。”青青又点点头,说,“你去哪我都跟着你。”
三天后,昊沣枪决,身后未留只言片语。
不说一句悔恨的话,也不与爱人道别。
青青和文则离开踅龙,飞机从龙城上空划过,恩怨到头。
另外只有一件事,与龙城无关。那日下了飞机,青青不期然在机场碰到易杉,她已经结婚了,正准备蜜月旅行。易杉见文则拖着行李站在一边,气宇轩昂,向她点头致敬,她心中却有些复杂。
不久,文则在另一个城市任职,青青也在那边的出版社找了新工作,仍是本行专业。也不知易杉是怎么知道她新家的地址,却从老远的地方,给她寄来了一张名信片。
青青看到面上的地址是一排英文,下面是密密麻麻娟秀的汉字。
青青:
见字如面。
前些日子我同先生到欧洲旅游,竟然在街上看到拍卖书法的中国人。我先生去买了几个字回来,想博我一笑。其实我是真的笑了,因为我看着那16个字,忽然想起了你。
那16个字是这样说的:生死楔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看,青青,生死相许这种事,不知不觉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了。生活中太多的安静,使我们疲于享乐,也疲于刨根问底。
我还是嫁给了他。
你知道吗。就算真有个男人肯为我不要命,如果他没有钱,我还是不会同他在一起的。因为我们多数时候无需面临可能需要付出生命的危机。我们如此浅薄而卑微地活着,对一切心知肚明,在笑的时候笑,在哭的时候哭。可是,当我把一生中最大的感动给了你时,我忽然感到深深的妒忌。
我希望你过得不好,我希望那个男人使你一团糟。我希望他抛弃你,玩弄你,利用你,欺骗你,然后有一天你痛不欲生,终于来向我哭诉你悲惨的命运。我期待这一天到来的心情,就像黎明前恶煞横行,百无禁忌,我不能自己。
可是青青,直到很久以后,我又遇见你,我发现你仍同他生活在一起,一眼我就能知道他依然肯为你付出生命,而你安详如初。于是我又开始感激你,因为你使我在有生之年,最少有了一次极其脆弱而又保持得完好如初的感动。纵然这一切同我毫无瓜葛,但我还是见到过,听到过,忘不了。这份感动常使我尤自庆幸——自己有一颗能被感动的心。
所以青青,谢谢你,祝福你。
青青读完后,心中蔚蓝一片,她小心翼翼把这名信片珍藏在抽屉里,恰巧那时,家里的音响正放着一盘老碟,那是过去踅龙城欢场上最受欢迎的怀旧歌,碟子是涩七给她的,歌曲不知名,歌女亦不知名。
青青到落地窗前拉开幕帘,看到楼下文则下班回来了,正在停车,文则听到熟悉的曲调,抬头朝着青青微笑。
青青不由跟着那曲子哼唱起来,一遍又一遍——
花谢了春,春去了秋来,落蕊已成埂,我静静地等。风载了雨,雨净了尘埃,大雪已满城,我静静地等。
歌谣,唱着悲伤的曲调;月桥,依是旧时的皎皎。嗷嗷,那是场张狂的海啸;朝朝,谁是我梦中的阿娇。
我静静地等,你予我一生的魂;我静静地等,你共我生死的门。如同花谢了春落蕊成埂,如同风载了雨雪满湘城。
那瞬,随它一生的芳华,化了断线的筝。
我都会静静地等,
我也会静静地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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