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失控车子平稳行驶,不知会驶向何方,知春也毫不关心。
一开始,两人都没说话,憋着劲似的。
岑慕彬先投降,清清嗓子问:“昨天晚上为什么来找我?”
知春反问:“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不放心你。”
知春忍不住笑:“咱俩不是已经分手了?”
“原来我以为是,但昨晚你上门之后就不是了。”
知春不笑了:“我脑子烧坏了,所以才会去找你。”
“你好像不是有闲情雅致干傻事的人——说吧,到底怎么了?”
“你真想知道?”知春笑得有点残忍,像报复谁似的。
“不然我来找你干什么?”
知春花了一天时间让自己回归平静,但岑慕彬一出现就使理智再次失效。她很清楚,她刺出去的所有利刃最终都会落到自己身上,但她还是忍不住。
“我去找你。是想问你——之前你提的那个建议还有效吗?”他想了下才说:“离婚?”
“对,离婚,然后我们俩试试。”
岑慕彬没什么反应,但知春分明感觉到车子的速度有一点微滞,像打了个寒战,很快又恢复平稳。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没问题。”他平静地回答。
“你怎么跟你女儿解释?”
“这和你无关。”他转头扫了知春一眼,“你得弄明白的是,这真是你想要的?”
知春一阵茫然,随即失笑:“你不愿意就直说,何必这么问我。”
岑慕彬沉默了会儿又问:“你想离婚?”
知春不语。“你和荣钧谈过了?”
知春忽然觉得这种试探很无聊。
“不,没有,我随便说说而已……我没想真的离婚,我只是,只是……”她说不下去了。
岑慕彬轻叹:“知春,你的主意闪得比霓虹灯还快。”
知春闭上眼睛,承认自己的混乱。乱得一塌糊涂,无可救药。
她突然很怀念荣钧初入院时,自己对岑慕彬的那份依赖,没有杂质,单纯透明。有些雷池不能逾越,越过去了,也许会得到一束鲜花,但总带着驱赶不掉的腥臭。
任何感情,只要是错误的,最终都会变质,不是变好,而是变坏。
但知春还是说了,把一切都告诉了岑慕彬——关于荣钧和姜岚。
在仿佛没有尽头的路上,她寂寞如雪,孤苦无依,她需要朋友,需要无所顾忌的倾诉。讲述过程中,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的眼泪源源不断滚落下来,如此俗套,俗套得令她不齿。
岑慕彬冷静地听着,既不打断她,也不提问题,每当他这样的时候,知春都会有种自己是病人,正在向医生求助的错觉。
也许这感觉也没错,岑慕彬在她的生命中,始终都扮演着医者的角色。
终于,她说完了,痛快淋漓,没有遗漏哪怕一个字。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全是她自己话语的回音。她有点头晕,又似乎心满意足。
良久,岑慕彬开口了:“你应该直接告诉荣钧。”
知春茫然:“告诉他什么?”
“你刚才告诉我的这些事,还有你的感受。”岑慕彬目视前方,神色冷然,“他会感动的。你那么爱他,为了你,他会赶那女人走。”
知春苦笑:“如果他心里装着姜岚,就算把她赶走了又能怎么样?而且……也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呢?至少在精神上。”
岑慕彬勾起嘴角,呈嘲讽笑容:“我倒是觉得,他们肉体上在一起的可能性远远大于精神上的——就像你和我。”
知春勃然变色,她觉得受到了伤害,她无所保留地把内心最脆弱的部分掏出来给他看,而他竟然这样嘲弄自己。
岑慕彬还没有说完:“知春,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奇怪,你这么天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和你丈夫之间出了问题,不至于认为我这个奸夫能帮上什么忙吧?当然我很乐意为你试试,比如打个电话给他……”
“停车!”知春声色俱厉却嗓音微颤。
岑慕彬顺从地把车停在路边,知春飞速推开门,下了车,神情激动地往道路两边看了看,找准一个方向,蹬蹬地跑开了。
岑慕彬没有立刻发动车子,他死死盯着后视镜里知春的身影,直到她彻底消失。他的手下意识地拉开储物抽屉,从里面摸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刚要塞进嘴里,忽然之间,他放弃了,把那根烟连同整个烟盒一起用力揉碎。一瞬间,表情也变得暴戾起来。
“我不会离开荣钧。”知春开门见山地向姜岚宣布,“他是我丈夫,是我女儿的父亲。”
姜岚点头:“我也从没认为你会离开他。”
这时候她们在离知春家两公里远的一间茶餐厅,时值黄昏,用餐的客人熙熙攘攘。知春花了三天时间才把纷乱的思绪彻底理清,她觉得有必要整顿生活秩序,第一步就是让姜岚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三天里,姜岚很识趣地没上门来,她做得自然而隐蔽,看上去是被一些公务拖住了手脚,所以并未引起荣钧的怀疑。直到今天早上,姜岚终于等来知春的电话。
“你和荣钧以前的事,属于你们的过去,和现在无关,也和我无关,我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报恩,只要在许可范围内,我也不会说什么……不管怎么样,生活总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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