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说没事。
旁边鹿袁却不动声色地看了秦母一眼,他仔细看才觉得眼熟,“阿姨,我们是不是见过?”
秦母表情很不自然地僵了下,鹿袁捕捉到她的表情话,立刻说:“应该是我记错了,大家平常都戴着口罩,差不多发型的看着都挺像的。”
秦母干笑着点点头。
满月不想在这儿继续修罗场,就拉着秦母和满父走了,走之前她转身跟鹿袁道谢,目光却瞄了一眼鹿袁身后的晏清辉。
晏清辉仗着秦母满父和鹿袁看不见他,故意点点头,又挥挥手。
幸亏戴了口罩,满月忍不住弯唇笑,挥手和晏清辉再见。
不过鹿袁可能以为她在和他再见吧……
“真行啊你。”送走满月他们,鹿袁关上门对晏清辉说。
晏清辉抬眼看他。
鹿袁指他:“别给我装,我是干什么的?”
一个轻微社恐患者能够十分自然地接下朋友递来的纸巾还不说谢谢,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朋友是好朋友。
可是好朋友见了自己父母不打招呼反而装不认识,这说明什么?
说明好朋友已经好到不是朋友了!
“上周满月还跟我说你和她是朋友,这么快就转换新身份了?”鹿袁哼哼两声,表情明显羡慕嫉妒恨。
晏清辉倒是面不改色承认了,“速度这一块。确实比不上你。”
鹿袁随手抓一颗开心果砸过去,“你内涵谁呢?”
“你。”晏清辉答。
鹿袁翻白眼,往自己椅子上一坐,“家属都走了,你就别在这赖着了,忙你的吧。”
来都来了,晏清辉就顺口问:“怎么样?”
“还行。”鹿袁说着打开就诊册往前翻。
他不知道在翻什么,挺认真的样子,很快翻到自己想要的地方,认真看了一会儿,才抬头说:“就是可能需要换一位病人。”
晏清辉蹙眉,“什么意思?”
鹿袁把册子递给他。
晏清辉接过,看到是之前秦母的就诊病例,这个他之前也看过,就是上次秦母拦下他询问心理咨询室在哪那次,他后来有刻意翻找过就诊册,当时鹿袁还说应该是替家属咨询的。
“怎么?”晏清辉隐隐有某种猜想。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满月母亲的行为,有点过于小心了。”鹿袁说。
晏清辉沉默了。
“有些时候,除了当事人,亲属或者,”鹿袁停顿一下,才说,“或者幸存者,也有可能患上一些病症。”
晏清辉沉默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所以满月?”
“她症状很轻,如果早年及时治疗,应该很快就能好,现在也是,她完全是轻度,”鹿袁又说,“目前来看,她这个轻度,也有可能是环境影响,和她本人是没关系的。”
晏清辉抬头看他。
鹿袁点头,“对,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满月母亲影响,满月应该根本不会社恐。”
“所以晏清辉,人不能长期给予自己心理暗示,会变/态的。”
此时晏清辉手机响,他看一眼,起身离开前,笑骂一声:“你才变态。”
第二十八章 抱一会儿。
好在回到岗位之后一直没什么事, 晏清辉靠在椅子上出神。
他想起鹿袁的话,又想到刚刚和满月母亲相处的细节,她很谨慎, 提及女儿显得防备心很重, 甚至不愿意承认女儿是来看病的,只说来咨询一点小问题。
也就是说,很大可能, 满月不是忽然想开了, 而是她本来就没有很严重的症状, 甚至她一直都处于愿意自救的状态?
晏清辉问鹿袁。
鹿袁:是的。
鹿袁:当然这么说也不是否认你的存在给她带来的正面影响, 只是说你的存在并不是她转变的决定性因素。
鹿袁:而且她愿意独住, 也许是潜意识里自救的第一步。
晏清辉没有因为鹿袁这些话觉得烦闷生气, 反而松了口气。
没有什么比愿意自救更好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目前为止,他之于满月确实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角色。
满月最痛苦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后来在绵长的无能为力里, 他也没有陪伴其左右, 他怎么敢妄图自称是她变好的最重要一环。
临下班时, 晏清辉接到疗养院的电话, 对方希望他能过去一趟, 晏清辉看一眼桌子上的日历, 沉默几秒说好。
挂电话后没多久便下班了,路上碰到几位病人家属, 晏清辉淡淡和对方打招呼, 很快便离开了医院。
他车子今天没停医院里,在外面,往外走的时候一阵阵冷风往脸上刮, 明明温度那么低,他却在行走间生生起了一身汗。
上车以后很快打开暖风,只是这点温度似乎很难穿透外衣走进肌肤里。
一路上碰到很多个红灯,每一次缓缓停下似乎都是命运的救赎,而每一次重新启动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抵达疗养院后,晏清辉发现自己把路线记得很清楚,他几乎没有来过这里,但是路线却仿佛刻进记忆里。
路过前台需要登记,女护工看到他签下的姓名和病房说:“是你啊,等你很久了。”
她边说边带着晏清辉往病房方向走,“今天对他来说应该挺特殊的,他清醒过一段时间,下午忽然开始烦躁起来,有非常明显的自/杀行为,我们大概翻看了一下记录,发现往年也有过类似的行为,只是今年来得比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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