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制大厅选手们嘈杂得很，根本没法听到里头半点声音，贺宇桓期待裴明轩会提到他。
    公演时说要签他的事，是真的吗？
    裴明轩还未成年时，他的母亲就为他建立了个人工作室，之后没签过其他任何艺人，应该是为了节目的话题度，随口说的吧……而且就算他要签人，也应该签口碑好的演员，而不是他这个还没正式出道的爱豆。
    贺宇桓正专注地揣测裴明轩的真实想法，忽然啪一声响，周遭一片黑暗。
    “怎么了怎么了！”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疑问声。
    显然是跳闸了。
    贺宇桓自若地在黑暗中站着，上辈子也发生过跳闸，还不止一次。白菜视频资金不充足，除了舞台部分，其他的布置花销并不多，天一热，宿舍空调大批开起来，三五不时会跳闸。
    “裴哥！”
    在熙攘的人声中，贺宇桓捕捉到这声呼叫。
    选手中没有姓裴的，那只能是叫裴明轩。
    “裴哥在哪！”
    叫声更响了，贺宇桓听出是小罗的声音，很急躁，似乎有急事找裴明轩。
    电也不知道几时恢复，贺宇桓双眼已经适应了黑暗，借着墙上边绿油油的应急灯光，打开备采间，打算帮小罗去叫人。
    备采间的门装了弹簧闭门器，贺宇桓一进来，门就嘭的关上了。
    备采间不大，是临时搭建的，连应急灯都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裴老师？”贺宇桓摸索着向前走。
    “谁进来了？去外面等电来。”是导演的声音。
    “我是来找裴老师的。”贺宇桓扶到了墙，导演按理说在裴明轩正对面，他顺着声音来处摸索过去，终于摸到了备采间的那张小桌子，“裴老师，小罗找您，好像挺急的。”
    “什……”裴明轩嗓音有些抖，轻咳了一声，终于稳定了些，“什么事？”
    虽然很微弱，贺宇桓还是听出了语气中的不安。
    贺宇桓沿着冰冷的桌面摸索，手侧碰到薄薄皮肉下骨节的触感，是裴明轩的手。
    他的手竟凉得很，比桌面好不了多少，还在微微发着抖。
    裴明轩这是怎么了？
    也许是在黑暗中，贺宇桓胆子大了许多，安抚着握住裴明轩的手，轻声问：“裴老师，怎么了？”
    裴明轩的手心全是冷汗，贺宇桓猛然想起他十二岁时，曾在一部电影中出演过被家暴的男孩，因为长期被父亲锁在衣柜里，孩子产生了严重的幽闭恐惧症，症状和现在的裴明轩相似。
    这部电影因为题材原因，父母没让贺宇桓在小时候看，直到他成年后考古，才补了电影。看完后，他完全被十二岁的裴明轩演技折服，为孩子的痛苦而心痛，为孩子的解脱而庆幸。
    电影中，男孩在衣柜中瑟瑟发抖，起先还会哭泣、惊叫，在经年累月的折磨中，逐渐变得沉默，最后连哭也不会了，像个破碎的娃娃般，盯着柜门间的一束细光，目光呆滞，身体抖得像筛子。
    受伤的孩子和黑暗中的裴明轩，在贺宇桓的脑海中融合成一体。
    贺宇桓沿着手背，摸索到裴明轩的臂膀，情不自禁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没事，我在这里。”贺宇桓在他耳边说。
    贺宇桓能感觉到，裴明轩因为呼吸急促耸动的肩膀渐渐平息下来，一双大手按在他的小臂上，轻轻压着，仿佛想让他抱得更紧。
    贺宇桓也确实这样做了，收紧手臂，温柔地说：“马上就亮了。”
    话音刚落，备采间门咚的被撞开。
    “裴哥！”小罗提着盏应急灯进来，一束刺眼的白光正对里头两人。
    紧接着，室内所有灯光亮起，白晃晃一片，把房间照得敞亮。
    贺宇桓下巴搁在裴明轩肩上，保持抱着他的姿势，愣在原地，和正前方的导演大眼瞪小眼。
    第26章
    “明天下午两点，所有选手在录制大厅集合。”导演响亮的声音从各个方向的音箱中传来，盖过选手们热闹的交谈声，“不要穿选手服，把你们你出挑的服装穿上，我们录制一场红毯走秀。”
    选手们顿时沸腾了，一大帮男生们除了演出服，穿了足足两个多月的选手服，自己都看腻了，好些个对时尚敏感的，立刻讨论起行李箱中压了许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潮牌服饰。
    也有不少素人选手只有风格简单的私服，纷纷向其他人借起衣服。
    站在备采间门外的贺宇桓，在一群热闹的少年中，格格不入。
    他刚结束备采，和导演一起出了备采间，不久前备采间中尴尬至极的一幕，还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灯光亮起的瞬间，他紧紧抱着裴明轩，导演都看傻了眼，备采摄像机有蓄电池，没有被跳闸影响，记录下两个人的拥抱。
    贺宇桓眼神从导演转到摄像机上，想放开裴明轩，手却被他按住，没能抽离。
    门口小罗轻咳一声，裴明轩才后知后觉松手。
    贺宇桓站直身子，急中生智：“刚才太黑了，我不小心绊倒了，幸好裴老师扶住我。”
    “没错。”裴明轩还没从负面状态中完全脱离，简短地应和。
    再加上站在门口提着应急灯的小罗，验证了贺宇桓在黑暗中的话，导演没多想，被搪塞过去了。
    虽然之后导演没有再提起这事，但贺宇桓看着他，总有些心虚，好像关着小心思的匣子，开了个口子，即使及时合上，没有透露分毫，也令人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