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挽,此地多阵法,我牵着你。”
叶挽卿不大情愿,他对上晓君阑眼底,原先晓君阑眼底还是有光的,如今却只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里面暗无天日,什么都没有了。
他略微拧眉,看了眼远处的山路,一片树叶落上去,瞬间被无形地阵法震得粉碎。他把手放进晓君阑掌心。
晓君阑牵着他,那把竹骨伞上是浅淡是兰花纹路,墨兰在伞边沿盛开,雨水像是滴下来的墨汁。
他们两人踏进无形的结界之中,里面风声萧瑟,空气中非常安静,恍若没有活物。
晓君阑的手指很凉,冰的像是寒玉,他感到有些冷,指尖略微缩了下,他这么一动作,晓君阑注意到了。
“是不是冷。”晓君阑低头看他,眉眼敛着,掌心慢慢地涌上来热度,热度将他的指尖包围,他没有那么冷了。
叶挽卿没有说话,这山上的空气也是湿冷的,外面明明在下雨,这里却没有,厚厚的云层遮挡住月色,往前是地宫的入口。
他们两人一起走着,晓君阑牵着他避开阵法,无形地威压向周围蔓延,他不知晓是晓君阑踏足的缘故,才让这座山安静下来。
“小挽,解了邪咒之后……你还会见我吗?”晓君阑问他。
叶挽卿面上没什么表情,“我不想见到你,若是我去见你,兴许是要你的命,你最好不要想我见你。”
晓君阑似乎是笑了,他今日面容格外明艳,像是壁画上跑出来的艳鬼,兴许是修了邪术的原因,眉眼若画朱唇玉面,俊朗又殊艳。
“我有一些话……从来未曾对你说过。”
“你日后不愿意见我,今日我便都告诉你。”
晓君阑眉眼仿佛被遮掩,一字一句嗓音很轻,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陈旧的记忆剖出来。
“我初见你……是在伥鬼巢穴,那时便很喜欢你……小挽似乎天生吸引我,总是让我移不开目光。”
“我在剑祖门下,剑祖曾告诫我不可妄动情爱,天生剑骨通常意味着需要断情绝爱,若我动了情念……便会有劫数在等着我。”
“我谨记在心,入剑南山庄认出你却未曾和你有交集,那时候长老让我教人练字,我不知道是你……直到我重新见到你。”
“我忍不住……忍不住还是喜欢你,但是那时候我未曾将你放在心上……我一直在为清酒寻纯质灵根。”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便是纯质灵根,直到属下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哪怕我后来后悔了……还是没办法挽回。”
“我没有保护好你……你的遗体,你的凤凰血,都在我院子里。”
晓君阑停下来,沉如枯井的眼里倒映着他,嗓音低了几分。
“小挽,我只想问一件事,若是我未曾带你去京州……我们能不能重来。”
叶挽卿一直听着,他没有打断晓君阑,那些陈旧的记忆在他心里褪色,他以为自己应当忘了,却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意思是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带他去京州,他知道后会不会重来?
哪怕晓君阑轻视过他、欺骗过他。
这个假设在他脑海里转了一遍,他对上晓君阑眼底,兴许是许久未曾想起来,今日旧事重提,他的心仿佛又被扎了一刀。
他那腐朽不堪的内心早已血迹斑斑,隐藏起伤口露出柔软光滑的表面,内里却已经完全坏掉了。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人人都会说如果,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
“事已至此,我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我们并不合适,晓君阑……我已经捅了你好几次,你还想我再捅你一次?”
“我不会对你心慈手软,我恨你。”
叶挽卿嗓音平淡,他有些惊讶他居然会这么平静的说出来,这也是他心里的想法。往事不可泯灭,不说晓君阑挖他灵根,单单是他们在一起时,关系便是不对等的。
那时候晓君阑拿他当玩意儿,他却是切切实实地欢喜,想要跟晓君阑过一辈子。明明都打算带晓君阑回去定亲,晓君阑却让他陷进绝望里。
他好不容易重生,晓君阑却又过来骗他,一次又一次……他们两人是一摊算不清的烂账。
他最恨有人欺骗他。
晓君阑三番两次明知故犯,若是真的在意,又怎么会做对方厌恶之事。
他眸中清明平淡,心口浮上来淡淡的疼,这些伤都会好,他不会上第二次当。
谈话结束,他们也到了地宫入口,叶挽卿没去看晓君阑,他在到之后立刻便松开了晓君阑的手,和晓君阑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晓君阑面容苍白,眼睫垂着,兴许是地宫这边能够进来月色,他恍惚看见晓君阑红了眼。
“我知晓了……小挽,接下来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
“长老会是过来查我的,有人早就盯上了我,今日出来已经暴露。”
“之前我教给你的剑法……都是适合你的,你不要因为我而苛待自己。”
“日后……日后若是有机会再见,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叶挽卿沉默着没有回复,他不想给晓君阑留任何希望,选择了漠视以待。
“今日之后,我们不必再见。”
他留下这句话,踏入了地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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