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镐清清嗓子,说:“今年春节我没回父母家,我已经告诉他们,如果有谁再插手我的事,我就永远不回去了。”
他瞥了一眼右边的丁卯卯,见她无动于衷,便又说:“我是说真的。其实我对那个家并没有多少感情,你也知道的,我从小跟着小叔一家生活,是小婶子亲手把我带大的。我爸很少管我,我妈……那个女人并不是我亲妈。”
王镐停顿了一会儿,自嘲地笑笑,“对,没错,我就是个私生子。小时候那女的不愿意让我进王家的门,因此想把我过继给小叔。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把我接回去,但我很清楚,他俩的希望和感情寄托,一直都只是王治。”
王镐沉默下来,车内出现尴尬的安静气氛。王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丁卯卯,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小叔把我的身世告诉我时,我对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失望。幸好那时我认识了你,你的出现让我对未来有了那么一点憧憬,一直到14岁每次我生日许的愿,都是长大了娶你做老婆。
“后来我被接回家,我爸告诉我小叔和你家相继都搬走了,这个消息让我重新陷入谷底。那些年我强迫自己站在最抗拒的舞台上,努力成为一个公众人物,努力让自己出名,努力讨父母欢心,努力证明自己不比王治差……但我一点也不快乐,我讨厌那样的自己。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事事需要仰仗父母、为了得到表扬而极力讨好他们的小孩子了。我已经有能力反抗,也有勇气坚持自己了,我14岁时的心愿,现在很想实现它。
“丁卯卯,我不管他们什么态度,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你了。”
王镐情真意切地表白完,却并未收到预想中的热烈回应——不但没有热烈回应,甚至连回应都没有。王镐朝右边一看,我靠,那女的居然睡着了!
王镐恼火地把车往路边一停,正准备叫醒那女的,这时听见副驾驶座椅上传来手机的震动声。
他低头一瞧,原来丁卯卯的手机不知何时从兜里掉出来,此时正在她大腿旁边嗡嗡作响,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妈妈。
王镐想了想,替她接通电话:“阿姨,我是王镐,丁卯卯这会儿睡着了。”
电话里静默了一下,然后充满攻击性地发出一连串质问:“睡着了?在哪儿睡的?跟谁睡了??”
王镐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歧义,于是忙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丁母这才态度有所好转:“你们现在是不是正往家里来?什么时候能到?”
王镐说:“大概还得半个小时吧。”
丁母突然抽泣一声哭了出来:“你们赶紧回来吧!今天老有人打电话过来说要杀光我们全家,我快吓死了……”
王镐顿了顿,“阿姨,先别急,这可能是有人打恶搞电话——”
丁母打断他,泣不成声地说:“那人打的是家里的座机,楼层门牌说得清清楚楚……听那声音也不像在开玩笑,好像特别生气的样子……小王啊,你能不能开快点,我一个人在家好害怕啊!”
王镐立刻说:“好好,阿姨你先把座机电话线拔了,我们尽快赶到!”说完他撂下手机,发动汽车开向坤大家属院。
路上丁卯卯醒了,王镐向她说了刚才的事,并问她家里此前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事件。
丁卯卯先是摇摇头,而后又想了想,说大约半年前遇到过一次小偷入室,当时整个家属院里那么多座居民楼,仅有她们一家的门被撬开了,并且家里并未丢失财物。当时她觉得可能她们家是小偷第一个作案目标,因为被第一时间发现,才没来得及殃及其他住户。但现在想想,这个解释或许有点牵强。
王镐听得皱起眉头:“当时你们报警了么?”
丁卯卯点点头:“人没抓到,但查监控拍到了那人的照片,说是疑似一个名叫牛强的惯犯。此人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平时爱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两年前还被送到精神病医院接受过治疗。”
王镐神色越发凝重,车速也不由自主加快了。
终于开到坤大家属院,王镐把车停在一号楼前,跟丁卯卯一同上了楼。丁母本正在家里走来走去魂不守舍,见女儿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镐看看她家的防盗门,试试门锁后说:“阿姨,您这锁不是太安全,明天我替您换成指纹锁吧!”
丁母一听好似找到了知音,立刻向王镐告状道:“老早我就说换指纹锁,这丫头非不同意,说没必要,那次还跟我大吵一架,说我铺张浪费!”
王镐笑了两声说:“阿姨,您生活经验多丰富,怎么能事事听这个小丫头的呢?以后您不能老惯着她,她要再敢跟您吵架,您就跟我说,我替您撑腰!”
两句话把丁母哄得眉开眼笑,又是给王镐倒水喝,又是给他切水果。丁卯卯翻了个大白眼:“我累了,你俩慢慢聊。”说完她就进了房间摔上房门。
丁卯卯昨天几乎一夜没睡,今天又折腾一白天,确实累得不行。她衣服都没换,就趴床上睡着了。
梦中她又来到那个破旧的小铁门,这次她身旁站着许先生。
许先生依然身着笔挺的黑色长款大衣,花白的过肩长发梳得一丝不苟,在脑后低低地束起来,唇边和下巴上蓄着精致的胡须,脸型消瘦冷酷,双眼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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