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君靠在一边的桌沿上,把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点戏谑的笑意。他在想,李尔这两年脾气越来越不好,是不是念安长大了,芜君不用对孩子费什么心,把李尔惯得狠了点。
李尔刚穿好衬衣,拎着衣服看了看,一把把衣服扔在桌子上,嘟哝道:“我穿这玩意儿穿了十几年,可烦死我了,现在不用去别塔宫,我还穿?你去给我把我的陆军军装找出来。”
看,这不是越来越会蹬鼻子上脸了。
芜君去柜子深处把李尔的黑底银边装饰的陆军军装找了出来。李尔对着镜子认真换衣服,他身材基本没什么变化,穿上军装腰背笔直,仍是那副飒爽英姿,芜君在斜靠在旁边的桌子上仔细打量他。
李尔面对镜子:“你在看什么?”
“你老了。”芜君伸出手,在他鬓侧摸了摸,短短的发茬里,已经夹杂了一些白发。
李尔转脸看芜君,越看脸色越不快,不说芜君本来比他小快十岁,或许美人本身就更容易得到岁月的庇佑,快四十的芜君还和以前一样,除了眼角多了一点点细纹。这点细纹非但没让他显出老态,反而更增风姿。特别是在时光的涤洗中,他那双眼睛黑得更深更透,专注地看着别人时,常常给人一种看透灵魂的感觉。
李尔发现这话他没法反驳,他的确在为国家操劳的这些年月中,有了点老态。
芜君看他吃瘪的样子好玩,翘起光着的脚尖,把李尔的裤腿往上勾了勾,拿脚趾去蹭他小腿,幽幽开口:“如果说越来越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你会不会觉得感受点?”边说边眯着眼睛对李尔柔媚轻笑。
实际上,芜君知道李尔这两年越来越不压抑自己,越来越像他本来的样子,也明白他内心的伤痕慢慢愈合,芜君也渐渐松了口气。
不过对他的亏欠和歉疚,芜君觉得这辈子都还不干净,这也好,下辈子,下下辈子他还可以接着还。
李尔弯腰假装穿袜子,却一把捏住了芜君的脚踝,还准备有点进一步的动作时,外面车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母亲来了。”芜君抽回自己脚,立马变得正经起来,开始更换衣服。
李尔已经换好衣服,站在窗户旁边,没想到念安也起得很早,此时看到他穿的跟个孔雀似的仰首穿过院子。
嬴念安十二岁,已经快要有芜君高,因为长得太快,抽成了高高的瘦长条。五官也长开来,已经有了少年人的清逸俊美,打眼一看他的确跟李尔很像,但仔细一看又处处不同。
他穿了正装三件套,留着齐肩的长发,他的头发随李尔,是栗色的卷发,此时用一条蓝色的绸条把头发松松束了个低马尾。蓝色绸条并非随便选的,跟他衬衣前的领结是同一种材质和颜色,也跟他衬衣的纽扣和袖扣是同一色系。
他走出去,替伊芙打开车门,一手放在背后,一手伸向伊芙:“夫人,您请。”
伊芙扶着他的手从车里出来,嬴念安把他奶奶的手放在自己臂弯,挎着她往院子里走。房子门太窄,嬴念安恭恭敬敬侧立一旁,微微伏腰:“女士优先。”
李尔在楼上看得直头疼,这崽子越长越奇怪,要说歪也没歪,要说正,怎么看怎么别扭,李尔转头皱眉看芜君,简直痛心疾首:“你看看你宝贝儿子,把你那套爱臭美的看家本事学了个全套。”
芜君冷笑一声:“我倒是觉得他把你的傲娇逞强学了个全套呢。”
李尔气得嘴唇哆嗦了几下,一半是因为芜君的话,一半是因为嬴念安对他的态度。
他早就说要把这小子送进军队去改改他那一身骄纵的臭毛病,等他进行几次野战训练,在野草泥淖里滚几天,看他还能不能保持那副臭美样子。
谁知道这小混蛋公然跟他顶嘴,竟然说自己未来有更重要的贡献,压根不适合去军队那样的地方浪费时间。并表示军队也并不能改掉他那身臭毛病,说不定反而还养成些李尔这样自大狂妄的臭毛病。气的李尔一巴掌拍塌了一张桌子,放出狠话,如果他能同时拿到全国高级数学竞赛和剑术比赛的一等奖,他才有资格给自己未来三年的生活做主,不然就是绑也把他绑去军队。
少年狠咬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等着。”
那几个月这小子平均晚上两点才睡,芜君就看着儿子跟李尔较劲,时不时再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李尔自己心疼孩子太累又不敢说,每天半夜都起床看他什么时候睡觉,跟着一起抓心挠肺。等最后小孩把两个奖杯扔到李尔面前时,他又很生气,一个人闷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走了一整天才出来。
李尔忧愁地说:“我怎么觉得我两的优点他一点没学会,倒是把毛病学了个遍。”
芜君闲闲地说:“优点多难学,毛病学起来当然更简单。”
“你……”李尔双眼圆瞪,“那到底是不是你儿子,你怎么啥也不管呢?”
“要说他不是你儿子还有可能,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不是我儿子?”
油腔滑舌,伶牙俐齿,李尔怎么突然觉得芜君变成了他最初认识的那个人,成天没事不是跟他杠,就是跟他呛,一个儿子,一个芜君,这不是要气得他内出血。
看李尔是真的很愁,芜君也终于劝道:“现在正是叛逆期,你干嘛非得跟他对着来,你想想你十二三岁时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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