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的阿里天仍透亮,贺薄文翻出乔阿的照片,问几个当地人有没有见过她,两个回答没有,三个藏民听不懂汉语。
因为长途跋涉,太久没休息,再加上近五千的海拔,贺薄文有点高原反应,头疼得厉害,走几步就喘不上气。
刚要去车里拿氧气袋,一转身撞上个人,还没看清,脖子被一只手臂勾下来,埋入温暖的颈边。
“你真的来了。”
贺薄文耳边一阵酥麻,立马推开她,脖子都红了,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
刚要开口,乔阿拿起氧气瓶堵住他的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吸气,小文叔,别激动,你已经高反了。”
贺薄文推开她的手:“你跑这来干什么?一个人来的?女孩子跑这么偏的地方,还要去找狼!”他喘不过气来,从乔阿手里拿过氧气瓶吸了两口,继续说:“太不像话了,这里不是一直没信号,你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没去找狼,狼有什么意思,我在这里守株待兔。”
贺薄文当然听得明白,恼羞成怒:“我要是不来,你就一直在这待着?”
乔阿忽然笑了,很少见他这么情绪外露。
“还笑!”
“我带了电脑,如果到开学你还没有来,我就走了,且再也不会烦你。”乔阿掸一下他大衣上的灰尘,“可是你来了,还这么快。”
贺薄文长期运动,需氧量大,身体越发难受,没精力说话,继续吸氧。
乔阿扶住他。
贺薄文推开她的手,语气不悦,还带了点莫名的小幼稚:“别碰我。”
“你冷不冷?”他穿着黑色毛呢大衣,长度厚度都可以,但里面只有件薄薄一件,“这边夜里快零度,很冷的,你有带衣服吗?”
贺薄文一言不发。
尽管他不理自己,乔阿心里还是舒坦极了。提起零食和水,拽着他上副驾驶,开车往住处里去。
乔阿住在当惹雍错边边上的一家小民宿,老板是个年轻的藏族小伙。她去年和几个拉萨认识的朋友拼车走过一趟阿里,在这和人家打两晚上扑克牌,混成了兄弟。
贺薄文状态稳定下来才同她说话,怕外人见笑,拉她到水边。
“我们谈谈。”
“我喜欢你。”
“……好好说话。”
“我爱你。”
“……”贺薄文揉了下眉心,头又疼起来。
乔阿弯下腰,捡起周边的石头垒起玛尼堆来:“小文叔,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天,每天都去挂风马旗,去寺庙祈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贺薄文沉默了。
“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可还得努力克制住,因为我怕你讨厌我,我不想当个舔狗,追在你后面没脸没皮地求你。因为我知道,两人之间,只靠一个人去走完百步,太难,也没意义。可是今天,你让我觉得,我只需要走九十九步。”她笑了起来,“没关系,你老了,腿脚不好,你只需要向我走一步,接下的我来就好。”
太阳快落山了,远处连绵的雪山上方浮起条条橙黄色的云,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淡。
耳边是呼呼的冷风,刮得旁边的风马旗猎猎作响。
乔阿将最后一颗小石头放上,起身仰望站立的男人,坦然说:“勇敢表白并不丢脸,一直退缩才丢脸。”
贺薄文不知道说什么,心软得一塌糊涂,也不敢再看她,转身走开。
乔阿追上去:“你跑什么,你也喜欢我的吧?不然你留着荷包干什么?你还去买我的书,你不会偷偷去我签售会了吧?我爸爸没给我留下金子,我都知道了。”
贺薄文浑身都不对劲,脑袋快疼得爆炸了,胸口也闷起来,越发喘不上气。他往民居去,要拿氧气瓶,在这种地方,高原反应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可不能先倒下。
刚走到车边,乔阿拽住他,绕到他身前:“你不敢看我。”
贺薄文俯视着她,一阵耳鸣,什么也听不到,只见面前红红的小嘴一张一合。
“说话。”
“说话啊。”
“再不说话我亲你了。”乔阿不满地看着他,这种时候还要装鳖,她跳起来,轻啄一下他的脸颊,“你的胡子长”
话未说完,两只大掌掐住她的胳肢窝,直接将人架起来坐到越野车头。
下一秒,冰冷的嘴唇覆了上来,用力地啃咬着自己,乔阿瞪大了眼,愣住了。
这是干什么?
也太突然了!
他缺氧缺到神志不清了吗?
坚硬的胡茬摩擦着细嫩的皮肤,一股热流涌上脑袋,她的耳朵瞬间红透了。
一直戏弄他,真到这一刻,却吓得屏息,一气也不敢出。
他是不会亲吻吗?好疼。
还是,把自己当氧气瓶了?
乔阿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手刚要扶住他的腰,眼前的男人松开自己,倒了下去。
……
第34章 龙达
因为缺氧引起的短暂昏厥, 此刻携带的任何药品都不如几口氧气管用,药店买的氧气袋浓度远不及医用氧,一直吸着也有所缓解。
贺薄文被扶进房里, 他看着不胖, 重量却惊人,十几米的距离, 把桑卓累得喘吁吁。逐渐恢复意识,桑卓便出去了。
这个房间很小, 放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黄色木门关不严实, 空隙不停透着外面的风。因为是当地人家改成的民宿,完全是藏式装修——四面墙被一条橙蓝色横线膈成两色块,上面是斑驳的白, 下面是灰灰的豆沙绿,顶上紧绷绷贴大面红黄蓝相间的格桑花宽布, 到边角处折下均匀的竖纹, 连窗帘上都印着藏族姑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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