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邪 作者:羽紫孓莲

    笑·邪   戈雅（四）

    “戈雅大人，传吾王的命令：‘时机已经到了’。”瑞斯恭敬的低下头道。

    戈雅呆怔的站着，半响，才回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时机到了……时机到了？呵，血族等待已久的日子呵，终于到了么？

    戈雅缓缓的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双眸，这双眼……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了么？原来真的什么都是一场空呐。戈雅紧闭着的双眸剧烈颤抖着，咬紧牙关。

    他突然想起，温华大人在逝去的前一天，带着他去种下邪虫的时候，温华大人怜悯的看着他，问他，是否真的要选择这条路。他只是坚定的说，他永远都只会站在莱昂这边。

    种邪虫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不只是把邪虫种到眼眸里，还要用特殊的技艺将邪虫种到他的灵魂上去，只有这样，才能让邪虫维持他的生命。不仅是种之时的痛苦，他还要忍受被邪虫延长的生命里，每日每夜被邪虫的毒素侵蚀灵魂的痛楚。

    但……为了莱昂，他什么都做了，什么，都过来了。只不过，他能做的，只到今天为止了……

    眼眸处灼烧般的在痛，那是邪虫所带来的。但这样的痛，怎么会有他的心痛呢？戈雅在嘴角牵起一抹扭曲的笑容，他明明已经看不见了，却仿佛又看见那年的那一夜。

    那一夜，月色正好，他还在能够保留着那双莱昂最爱的蓝眸的最后一夜，留下了莱昂喝酒。那杯酒里，被他放了特制的香料，然后莱昂醉了，他……也醉了。那种全身灼烧的感觉，让他迷醉在那个夜里……也是在那个夜，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攀附在莱昂的耳边，勇敢的说出了那句爱语。

    戈雅用尽全身力气松开自己紧握着的拳头，然后，缓缓的，缓缓的，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

    这次是真正的最后一次了吧……要笑啊，要笑给他最爱的莱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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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年华策马而去，经年别过之后，莱昂只剩下记忆。

    他记得，戈雅在苦等数月之后，仍然没有等来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子。于是戈雅渐渐明白了一些事，却没有说出口，而是依旧以笑容示人。但只有他知道，他每夜抱着戈雅睡的时候，偶然睁开眼，就能看见从那唯美蓝眸中溢出的泪水，戈雅死死的握着小拳头却无声无息的流泪，那副模样他从不曾忘记过。

    他记得，戈雅常在月下备酒，在他心烦意乱时陪他饮酒。有时会有几片飞花落在戈雅的墨色长发上，他在伸手帮戈雅拿下之后，戈雅笑的很美，天蓝的眸子里全部都是快乐。

    他记得，那个迷乱的夜里，他第一次拥抱戈雅，那样灼热的温度几近让他疯狂。戈雅的眸子里装着的，是他几乎不曾看过的天空，他迷恋那样的色彩，也迷恋戈雅那时绝美的脸。但每看一次，他就想起他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与戈雅的命运，便会痛一次，但再痛他也忍不住去看。

    他记得，戈雅在第一个百年，为了能够活下去，听从了温华的话，将邪虫种在了那溢满天空色彩的眸子里。从此，忍受着无边的痛苦，活得更长久。戈雅在种完邪虫后，第一次照镜子，便砸了那块镜子，从此便不再睁开那双眼。那美丽的蓝眸，再也不见。

    他记得……那年，戈雅跃进血池的那滴泪。戈雅从未那么美丽过，暗夜的花朵开导极盛，他几乎移不开眼。戈雅纵身跃起的时候，他听见一点破碎的声音，他告诉自己那是幻觉。但戈雅的那滴泪，掉在他的脑中，从未消逝，于是，他再也没有心，再也感受不到痛楚。

    他不记得的事，在瑞斯给他的温华的密信里，也得到了解答。

    ——温华将历代祭师背负的命运也交给了戈雅，那就是守着‘血王的责任是假的’这个秘密，永远。

    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第一代祭师为了心爱的血王，撒下了弥天大谎。从此，历代祭师都必须守护这个秘密，陪伴着自己所心爱的血王。而戈雅，也爱上了莱昂。但温华终究是不忍，他没有将祭师这个职位传给戈雅，而是选择让祭师伴随着他的逝去而逝去。

    莱昂酗酒成习，在醉了之后，总是会想，戈雅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会那么守护着这个秘密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呢？恍惚间，总是又看见很久以前，戈雅在树下备酒，在月下对他的回眸。那溢满天空的眼眸里，只有他一个人。

    然后，就那么轻易的——

    痛彻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