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病床上，那些管子在她的身上插着。
    岁禾咧开嘴笑了笑，“小瓜，我有种回到自己世界的感觉。”
    小瓜问她：“疼不疼啊？”
    “不疼啊。”
    是真的不疼，和她之前在医院差不多，还没她那时候在医院难受呢，再说了，自己经过那么多世界了，受过的伤比有的人吃的饭还多，这点疼痛真的算不上什么了。
    只是白风，他红着眼坐在病床旁边。
    病房是单独的，没别人，就他俩。
    他早就不是那个能移山填海的大妖，在这十几年的时光中，白风早就适应了自己普通人的身份。
    学会了开车，学会了做饭，学会了很多东西。
    可他还是颓然。
    “岁岁，我学了很多东西，我忘记学医了，对不起啊，我怎么能忘记这个呢。”不仅颓然，还懊恼。
    要是他去学医了，是不是就能救岁岁了？
    岁禾努力伸出手，想去够他的衣摆，但是没够得到。
    还是白风余光看见她伸出手，这才赶忙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两人交握。
    她冲白风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不是普通的病，你学医有啥用啊，灵丹妙药都救不活我，你都已经把寿命给我一半了，要是我走了......你会跟着我一起走的。”
    第942章 安详离开（完）
    这些天一直皱着眉的白风听见这话才微微舒展开自己的眉眼。
    “幸好我能和你一起走，不然我上天入地，去阴曹地府也要把你挖出来！”
    白风的语气发了狠，好像真的有过这个打算似的。
    他拉着岁禾的手，细细的针扎进女人的皮肤中，十几年的时间，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
    岁禾笑起来眼角也有了细纹，白风的五官更加深邃，鬓边竟然还有几根白色的头发。
    由于爷爷离世地十分突然，闫瑞博和圣瑾瑶都在外地，一时间没能赶回来。
    等赶回来的时候，岁禾都已经在医院里了。
    她身子弱，圣瑾瑶和闫瑞博都没贸然进来打扰，只是给白风发了信息。
    白风把岁禾哄睡着之后，在床边坐了会，大掌覆上她的面容，眼中缱绻地像是有无数的丝线缠绕。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才起身出了病房。
    圣瑾瑶的身份特殊，她在娱乐圈现在正红的发紫，所以几人约了在医院旁边的一家餐厅的包厢见面。
    白风刚打开门，一阵风就把她掀起来，紧接着圣瑾瑶一脚将门给踢关了起来，另外两只手揪着白风的领口，红着眼，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问，“小禾姐为什么会生病？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
    一向高傲的白风垂着眸，他这幅样子让圣瑾瑶也心痛。
    “她之前和鸢离对战受伤，很重的伤，治不好，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把那些伤转移成癌细胞的，但结果就是这样。”
    每说一个字，白风就觉得有人在割他的心脏。
    但他能和岁禾一起离开，这件事让他心中的痛苦减少了一部分，让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的伤心。
    要是以前，圣瑾瑶一定会非常生气，然后问白风为什么可以在这个时候都这么平静。
    但现在她只有愧疚。
    她觉得，都是当初自己跑到人间，去了岁禾的店里，给她带来了这些麻烦。
    于是在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圣瑾瑶此刻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
    她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踉跄着坐在椅子上，闫瑞博赶忙扶住了她的肩膀。
    然后包厢里就听见了她的哭泣声。
    门外人声嘈杂，众人大笑着讨论今天开心的事情。
    隔着门，那些快乐似乎和他们全无关系，在圣瑾瑶心中，岁禾是无所不能的，她坚定的觉得岁禾就是已经飞升的神仙，比起那个叫鸢离的，她觉得岁禾更厉害。
    这么一个无敌的人，此刻忽然塌下来了。
    她很难接受。
    “怎么会呢，她那么厉害，怎么会受伤的，不会的......”
    白风说：“鸢离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你应该也知道。”
    圣瑾瑶说我知道。
    她又哑着嗓子问：“你为什么能这么淡定，白风，你明明最喜欢小禾姐。”
    全世界都知道，那个字画大师白风，最喜欢自己的妻子，不是那种挂在嘴角边的喜欢，而是眼神流露出的喜欢。
    他在外人面前一向不善言辞，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沉默寡言。
    有人采访他的时候，他能用‘哦’和‘恩’回答，就绝对不会多说第二个字。
    但每次记者一提起岁禾，他的眼神总会变得柔和。
    就好像他本是遗世独立的雪山，岁禾两个字就是春天，春天的风一吹，雪山便化开来，柔和成了一摊水，且温暖的不像话。
    可现在，雪山不是化了，整座山似乎是塌了。
    “我没有很淡定，这么多年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圣瑾瑶不明白，“看出来什么？”
    白风抬头说：“我已经是个普通人了，我也长了皱纹，我把我的修为全部渡给了岁岁，这才让她能在爷爷离开之前好好的，我们的生命是共享的，你问我为什么可以这么淡定，可能是因为，我可以和她一直在一起吧。”
    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