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蝉被人抓住弱点,就连窸窣换衣服的背影也尽量伪装成弱小可怜。
红月暂时对她放松警惕,她抓住时机顺了一支钢笔防身。
……
……
宋连蝉被蒙住眼睛,在红月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地走了很长一段路。
她默不作声地在脑海中记录方向和步数,渐渐的感觉周遭的空气越来越潮湿。
直到耳边传来滴答的水滴声。
掀开眼罩后,她发现自己被带到一个溶洞之中。
洞中的潮气很重,但却出奇地温暖。
最古怪的是,洞穴的中央生长这一棵散发着异香的大树。
苏信不在这里,没人教导她这是一棵什么树。
她只能自己琢磨。
应该是棵古树,粗壮的枝干穿梭在层叠的明黄树叶之间,在不见天日的洞穴中蓬勃生长,枝叶繁茂到彻底遮盖住整个洞穴顶部。
银杏色的树叶间还开着一簇簇白色的小花,气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很熟悉。
闭上眼,整个人仿佛被包裹在温暖的甜香之中,在习习暖风里,忍不住放松下来。
然而,下一秒,树下走出的那个人,却让她带愣在原地。
“你为什么……在这里……”
身不由己
四面延伸的树干被大片叶子环绕,起先在繁茂中,只能看清半张脸。
直到那人从树底走出,什么话也没说,却给她当头一棒。
“岑倩!你怎么在这里?”
她在脑海中设想无数可能。
她当然不可能是被抓来的,因为红月也要看她脸色。
难道岑倩本来就应当属于这里?
只是你让她怎么去相信,自己为数不多掏出真心结交的朋友,其实是裴卸安插在她身边的卧底?
如今她公开身份,在树底摆宴。
牌面已经全部摊开,岑倩不发一言,等待着她更多的质问和责骂。
可她却自始至终,再也没有说什么。
只用一秒钟,就接受了她是敌人的事实。
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岑倩收起情绪,让红月松开宋连蝉,而后转身,从树荫下小心翼翼推出一人。
他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只有双眼是睁着的,没人能从里头窥见半点波澜。
岑倩蹲下神来,理了理盖住他双腿的毛毯,起身对宋连蝉招手。
“小宋,过来些。我想,裴先生一定很想见你。”
虽然他现在没有任何意识了。
至此,宋连蝉才坐实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原来裴卸的记忆之所以会提前传承,是因为他已经变成了植物人,失去意识,无法再见证这个世界了。
但他又没有完全死亡,导致传承并不完整。
她在画纸上尝试过很多次,想要画出那个人的模样。
如今,终于把眼前看到的,和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那是一张看不见时间痕迹,略显清瘦的清隽脸庞。
没有怨恨的神色,也没有被戾气侵染。
他始终平静,温顺地坐在那里。
面带书卷气,甚至即便没有任何表情,也能让人产生他一种‘好人’的错觉。
他有着跟苏信相像的气质,叫她一再扼制脑海中关于他们两个是一母同胞兄弟的离谱想法。
裴卸,这个掌握着永生秘密,折磨了她数百年的男人。
如今无法动弹,只能靠点滴续命。
而现在的她,满脑子奇异而又混沌的想法糅杂在一起。
有怨恨,怨恨他为什么不是体态臃肿,獐头鼠目,偏偏无知无觉似白纸一张。
也有担忧,担忧自己真的杀了他,会不会对苏信造成不好的影响。
只是最后她将这些杂乱的想法摒除在外。
在血仇面前,只需思考,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用钢笔取他性命。
不料还没动手,就被岑倩看出端倪。
可她却选择不当场说破,而是盯着她没能被粉底遮掩住的红肿脸颊,厉声质问:“是谁打了她?”
宋连蝉没有说话,反倒是红月自觉心虚,站出来解释。
“是她先诋毁了裴先生,她对裴先生有恨在心,况且裴先生这样的状况,根本不适合跟她见面,万一她……”
话音未落,就被岑倩反手一巴掌扇到噤声。
红月红着眼睛捂住半边脸,按理应该不甘回望,但她不敢。
本以为都是组织里的人,都是为了裴先生着想。
哪知道对方面色狠厉,气场全开,倒像是对方的人。
只因岑倩地位在她之上,所以她忍气吞声。
这一巴掌,也暂时打熄了小神仙当场动手的想法。
“你在见她之前,还记得我对你说了什么?”
岑倩的声音让她脊背发寒,意识到自己确实僭越了。
红月低着头,牙关打颤。
“这是裴先生……千恩万宠的人,谁都……不能动她。”
这话对于宋连蝉来说,听上去够讽刺的。
不过他们现在内部撕起来了,她的目的达到了。
岑倩让红月下去领罚,支走了不相关的人,现在,这个偌大的溶洞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了。
她耐心地调整好点滴速度,以老朋友的语气和面貌对她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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