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稍微离我……”
她推了推身后的罗玄,却发现他纹丝不动。她嗔怒地向上瞧去,却见他的眼中俱是疲惫。
这些日子在河西,他显然没有能好好休息。
曲玲珑有着心疼又有些气恼:“你怎么这么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夫人方才可没想到要顾惜我的身体。”他说的颇为不以为然,那么清冷的一张脸,居然有种别样的春情。
所谓高岭之花下神坛,曲玲珑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她有些别扭的转过身,不想再理会他。真是冤孽啊,从前那个一碰就脸红的少年郎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说一说怎么回事吧?怎么突然决定来河西?”
罗玄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方才说是曲锦绣派人带话?”
曲玲珑早前想了很多说辞,想着一见面便要抱住他哭诉一番。当时听到夫君染上瘟疫之后是如何的锥心刺骨,情不能自已,所以才会未经考虑便来了河西。
“嗯?”
罗玄说话一向语调偏冷,他这个嗯字说的曲玲珑不由心头一颤。她忍不住狠狠在心中吐槽,有本事你在那床第之间也能如此冷静。
可她现在半点不敢掉以轻心,罗玄此人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她虽未明说,但那笔儿突然跑来和墨儿说你染了瘟疫,生命垂危。她不过是个丫头,哪能想得到说这些……”
她扭扭捏捏地说完,又去窥探罗玄的脸色。
“所以你便来了?未去求证?父亲那,亦或者我老师那?”
他说的甚是平淡,连表情都没有多动半分。可曲玲珑还是能感觉到他话中的凉意。
刚刚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又秋(睡)后算账啊?
“我当时甚是着急,来不及!”
说话间,她的下颚被被细长的手指托起,罗玄的眼眸微微眯起,与她对视半晌后,最终化作一笑:“曲锦绣意味不明的传话可能是真,可你如此冰雪聪明,不会想不到要去查实一番。”
曲玲珑左右摇摆着脑袋,气急败坏地躲移他的视线。
“是不是正中你下怀。不但圆了你要来河西的心愿,还能拉一个垫背。”
“是是是,夫君神机妙算,夫君聪慧过人,夫君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她摆脱不了那只手,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连串的叫出了口。
“你呀……”
所有的话都只能化作无奈的叹息,罗玄吻上她的额头,但转而眼神又是冰凉刺骨:“她传这话来,不管是何用意,都是其心可诛。”
曲玲珑睁眼去看他:“本以为送她入长安巷,便已是对她心慈手软。却不想……”
“那便送她去该去的地方吧。”
他的神情很平静,话语也很平静,但其中的杀意还是让曲玲珑侧目而视。
罗玄缓缓地抚过她的长而软的青丝,闭上了眼睛:“我不能容忍任何人伤你,即使是我自己。他们怎么敢……”
曲玲珑也闭上眼睛,圈住了他的腰,将头贴近他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好累,好困……”
后背传来有节奏的拍打,安定人心的声音响起:“睡吧,我在这儿。”
她将手上圈的更紧了些,慢慢沉入梦中。
河西一间偏僻的民房内,曲锦绣合衣而卧。
她此次出来,身边未敢带一人,唯一的丫头还是在中途买的。
曲家顶住了欺君之罪的风险,冒名顶替,让曲锦绣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中。
她想起走之前外祖说的话:“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那你便要有独自承担后果的能力。”
他的目光沉的如同深海:“自此,这世间再无曲锦绣。”
曲锦绣明白孙知儒的话,曲锦绣死了。不管是真死假死,她都已经脱离了曲家与孙家。
是的,是她自己选的这条路。可是,又是谁逼她的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像是无根的浮萍,被他人所左右。
她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曲玲珑。彼时,她已经多日未能再见到罗玄。
自上元灯会后,无论她用何种方法,永远不能近他身边半分。他的冷漠无情,可见一斑。
她就像博弈之后被丢弃的棋子,与他再无任何瓜葛。她恨曲玲珑,从小便恨。
她母亲出生名门,与父亲一直琴瑟和鸣。可曲玲珑那个下贱的母亲却非要横插一脚,爬上父亲的床。
母亲人前虽不说什么,可多少次夜深人静之时,她的眼泪一颗颗落在她的脸上,浇湿了她的心。
而曲玲珑不过是个下贱女子生出来的可怜虫罢了。所以,她凭什么被唤作玲珑,与她排名,又凭什么被称为曲家小姐,成为她的妹妹。
她就活该是阴暗地下的一只老鼠,不能见天日。
但贱人总是生贱种,无论他们怎样作践她,侮辱她,嘲笑她。她总是还是要会可怜兮兮地跑到他们身边,摇尾乞怜的争取一点点的关注。
曲锦绣最喜欢的便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跳梁小丑般的上串下跳。那感觉真是回味无穷。
她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了,从她嫁人后。她被他们作为阻碍罗玄与高门联姻的棋子,阴差阳错之下成了他的妻子。
她见到他们不再笑,也不再挖空心思想要讨他们的欢心。仿佛从前那个小可怜一夜之间长大了,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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