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端成没想到楼梯有这么漫长,每走一步都费劲,他拽着扶手,一步一步地爬,爬一步,歇一下。
走到三楼楼梯口,那里放了一个很大的垃圾桶,陈端成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纸袋子“噗”的一声,扔了进去。
终于到了六楼,值班的护士看见他,立即叫来了段涛。
段涛满脸堆笑,两只手高兴地对搓着,对陈端成说:“真是想不到啊,这么严重,都醒过来了!”
陈端成没力气说话,只是感激地笑了笑。
忽然,他的笑凝固住,费力地咽了口唾沫,说道:“我朋友的母亲,在癌症晚期的时候,也是这样,精神好转起来,看起来好像是病情减轻了,但是…”
段涛猜测:“你是说回光返照?”
陈端成涩然点头。
段涛笑着说:“不一样!那是癌症,这是外伤,李渡的伤在心脏,凶险的时候可能会即刻要命,一旦醒过来,只会一天比一天好!”
段涛主动问陈端成:“你想进去看看她么”
陈端成眸光闪了闪,就像一个在沙漠里干渴跋涉了几天的人,看到一汪清泉后的满脸不可置信。
段涛说:“你就进去几分钟,她刚醒没多久,还比较虚弱,不过看见你,应该对她的病情恢复有帮助,我经手过这样的病例,病人就是因为对亲人的不舍,在最后关头活过来了。”
陈端成没有力气,隔离服还是护士帮着穿的。他慢慢走到病床跟前,李渡闭着眼睛,胸前轻微的起伏。
陈端成的心化成了一滩水,俯下身,轻声唤道:“李渡,李渡!
李渡没有睁眼,陈端成心里有些慌张,又唤了两声:“李渡,李渡!”
李渡的眼睫毛抖动了一下,但眼睛没睁开,陈端成紧紧攥住床头的挡板。
她的嘴唇起了皮,好像粘到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才掀开一点,轻叹了一声,
她说:“我知道你来了!”
声音很小,陈端成凑近了些,几乎贴到她的嘴边,哽咽说道:“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他的泪水滑过脸庞,滴到了李渡的唇上,李渡舔了舔,“你别哭,我没走!”
她果然还是抛不下他!
陈端成眼泪汹涌而出,委屈地说:“你把我丢下了好久!”
李渡笑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茫然,慢慢地调整焦距,看见了面前的男人。
她问:“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他回答:“前几天染的!”
她说:“不好看!”
他笑,立马承认错误:“嗯,过几天就去染回来!”
陈端成紧紧地盯着她,眼光纠结绵长,拧了长长的一根绳,把自己的心捆了一道又一道,从此丢不开,挣不脱,只能束手就擒。
自从初遇那晚开始,他就开始兵败如山倒,三十六计计计失效,七十二城城城失守。
她是他的宿命,她是他的死穴,只需隔空一指,他便不能动弹半分!
陈端成站在床前,绝处逢生,大悲大喜,脸上带笑,泪水滂沱!
他这一生,自母亲死后,就不再流泪,可是这几天,为李渡流的眼泪,已不知凡几!
哪怕是当年被黄胖子丢到海里,差点没命,他也不过叹一声:此生休矣!谁让自己干的就是这种勾当呢?
可是这两天的煎熬,让他肠穿肚烂,撕心裂肺,这种痛,比死更恐惧,更残忍!
从来只信奉弱肉强食的陈端成开始相信世间真有神灵,佛祖定是听见了他绝望的哀求,才让李渡醒来,便是这样清清淡淡地说上几句话,他已感激涕零了。
李渡精神还不好,陈端成不能在里面久留,只待了几分钟便出来了。段涛等在外面,笑容满面,他说:“这下李渡醒了,病情就会慢慢好转,ICU里面都是二十四小时的护理,你可以放心去休息,要不然李渡知道了也不好受!”
这话是真的,陈端成前几天不眠不休,全仗一口气撑着,如今心中大石落下,他觉得特别的疲惫,只想睡上三天三夜不起床。
陈端成一回到李渡的出租屋,立即把钥匙掏出来,放回盒子里,把身上那套西服带衬衣连内裤扒了个精光,重新换了身衣服,再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到楼下的垃圾堆,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窝在染有李渡体香的被子里,睡得昏天黑地。
一觉醒来已是第三天中午,陈端成看了看表,足足睡了三十多个小时,他伸了个懒腰,慢腾腾地起床洗澡,对着镜子刮脸的时候,扒拉了一下头发,觉得有些不习惯,但也没办法,白就白了吧,反正将来也是要白的!
打了电话到医院,那边回答李渡情况更好了些,不过现在还在睡觉,要到下午才能探视。
陈端成一身轻松地出了门,想出去逛一逛,好几天没吃饭了,肚子里一点东西都没有,需要吃点东西。
走出门去,陈端成想起来身上只有几十块钱了,只好先到银行取了钱,才解决吃饭的问题。
街上到处都是川菜馆,藏菜反而不多,陈端成看见有一家餐厅挂着“川北凉粉”的招牌,饿了好几天,他想来点刺激的。
凉粉白若凝脂,上面浇了红油,很有卖相,回锅肉带着油香,入口不腻,小油菜脆嫩可口,陈端成一口气吃了三碗饭才停下筷子,心里琢磨着这家凉粉不错,等李渡好了,一定带给她吃。李渡虽然爱好清淡,但偶然也要过过嘴瘾,有时候被辣到,就伸出舌头猛吸气,像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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