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答道:“倒也无甚大事,那昏君好像要派他的第九子去江南,调的是北大营的十万兵马,还有南路的十万精锐,二十万兵马一走,京城就只剩下三万老弱残兵,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对手。”
灰衣中年听到那大汉说到这里,面上颇有些得色:“小公爷这招声东击西,真是妙哉!只待我们人马一到,京城势在必得。”
男人并没有露出什么欢欣的神色,略点了点头:“亢宿那里如何了?”
虬髯汉子:“丽都离这里不过百余里路,待几日后,朝廷兵马一走,他就会带人赶过来,不过是朝夕之间的问题。”
男人点了点头,似是鼓舞士气:“你们做得很好。”他天生有一种文隽的气质,一股清然的正气盈身,十分令人信服。
虬髯汉子看着他笑起来,换了个话题:“如今终于同小公主团聚,小公爷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
男人的笑容似乎变得有些苦涩,却也不动声色,同他们略说了会子话,就转身去了。
虬髯汉子看着男人落寞的背影,对身旁的灰衣中年人小声道:“房,我说错了什么吗?”
那灰衣人摇了摇头,叹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啊……”
“怎么回事?”
“唉……虽然我们小公爷……那小公主却早就变了心肠了。估计,小公爷这里正上火呢,人都道女人水性,此话不假……”
心宿皱了眉头道:“我几年前在阮府也是见过小公主的,为人单纯贞静,同小公爷伉俪情深,哪里是这么容易变心的?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那房宿大摇其头,低声道:“哪里是什么误会啊,那小公主见了小公爷没有半日的快活,愁得都病了,嘴里除却她后头那个男人的名字,便再也没有说过旁的话了,这不是变了心又是怎地?”
心宿原是个讲道理的人,想着云凤这些年原是以为自己丈夫死了,又被家里强迫着改了嫁,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想了想又道:“她后头嫁的那一个也算得上是池中之物,听说为了她连尚书都得罪得起,如今更是连官都不要做了,想来也是个……唉……遇到这样的痴情种,也怪不得她了……”
房宿哼一声笑出来:“越是这样,他也就越不该活在这世上了,我看苍龙如今的心思,那姓艾的往后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心宿笑了笑:“怎么不是呢!”到底是有些可惜。
男人回到石室,云凤似已经睡得香甜,俯身趴在床榻上,一头乌黑的长发揉得乱作一团。
男人缓缓走过去,用手理了理她的长发,默默坐了会子,叹了口气,复又走了出去。
云凤还是一动不动,忽而听到外间有轻轻的石子敲击石壁的声音,她才坐起了身子。这是小叫天的信号,表示他已经将诸事安排妥当了。
云凤小心翼翼的摸了摸早已放在怀里的火折子同描摹下来的地图,这才缓缓往外走去。新凿的地道布满泥土和积水,她这几日往来都是被人抱来抱去,现在自己这么走着,颇有些不方便,一不小心就砰的一声跌了一跤。
好在没有人看见,那小叫天果然没有耍她,他早已把妨碍的人调了开去。
云凤这么想着,不由有几分感激他,心想他一介男子却暗自喜欢着“阮俊诚”,这是多么羞于启口的一件事啊,不是不可怜的。
这么想来,自己这么利用人家是不是不太好呢。心里有了几分愧疚。
不过又一想,这也是他自己愿意的啊。再说了,她逃掉后,他们大可再找个女子冒充那小公主,对他们来说也绝非难事。这样的话,“阮俊诚”就算知道是他把她放跑的,也不会真的将他怎么样吧。
这么想着,云凤又有些看开了。毕竟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只是想跟峙逸在一起罢了。
云凤慢慢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因为这里靠近出口,为了隐蔽,石壁两边已经没了火把。
云凤想着,这石洞做得这么简陋,这班人恐怕是从未想过久留。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小心翼翼点燃手中火折,细细看自己手中临摹下的地图,心中不免雀跃:马上就要到了,她马上就要见到峙逸了……她那一颗心怦怦跳得好不厉害,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一般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云凤吓得连忙收了火折子,就近躲在一处天然凹槽里,就看到恍惚一个白色影子急急跑了过来,云凤心里纳闷,他怎么跟来了?
此人不是小叫天又是谁?只见他此时皱着眉头自语道:“该死,刚刚明明看到火光的,这个死女人跑到哪里去了。”
云凤听得他语气中的戾气,不由害怕起来,心想着:他既放了我走了,做什么又跟来?听他这语气分明是含着杀意,莫非……
云凤心中突的一响,后背都渗出冷汗来。
也许他放她只是把她引到无人处罢了,趁着没人将她解决掉……
云凤一时间身上都得筛糠一般。半晌才平静下来。
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呢?
好在她为了不显眼,特地在衣服外面套了“阮俊诚”一件乌黑的披风,如今这里这么暗,又没有火把,他一定看不到我的。
这么想着,云凤索性把脸往下埋了埋,连呼吸都屏住了。这种时候她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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