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女人在分开后用自杀威胁我,痛哭流涕歇斯底里地问我:「你有没有心?」
我只觉得烦,有些女人想得太多,想要待在我身边就必须做好觉悟,银货两讫。大家都是成年人,说得明明白白,你情我愿,除了钱,别想从我身上再得到其他东西。
可是秦时不一样,就像是鬼迷心窍一样,那天晚上我告诉自己,再给她一次机会。我回了她一个电话,告诉她我晚上去吃饭。
挂上电话的那一瞬间,我似乎能听见她的泣音。
再后来她恪守本分,我们一直相安无事。
不久后她的一部主演作品拿了金扫帚奖,她拿着奖杯回来就开始抱着我哭,当时我漫不经心的安慰了她一会,正要不耐烦的时候她又想通了,笑眯眯地望着我,说:「哎呀算了,反正我最好的演技也不是用在屏幕上。」
她没用在屏幕上,她只是把最好的演技都用在我身上,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不爱我的人,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而我对着她错漏百出的演技视而不见,做了一位装聋作哑的合格观众,从不去戳破她的那些小心思。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突然不想再做一个装聋作哑的合格观众了,我要把谢幕剧终的主角继续「请」回来,请到我身边,这次她不用尽心尽力的演一个不爱我的人,我要给她最盛大的爱。
或许一个人真的只有在真正的经历失去后才会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在失去她之后,才终于明白。
我想要的,很简单。
还像以前一样,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要她,永永远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8
沈暮安排的天衣无缝,她丈夫最近在某处深山拍古装戏,设备故障,威亚失灵,失足落山,实在有太多的方法让他看起来死于「意外」。
在动手前,不知道为什么,我寻机见了她一面。
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巧合」,我带着女伴假装偶遇她。彼时,她带着女儿正在游乐场,我们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她正半蹲在女儿身前哄她,手里拿着一支冰激凌,语气很严厉:「不行,说好只吃一口的。」
小姑娘头上戴着粉色的兔子耳朵发箍,扎着两个马尾辫,软糯可爱,晃着她的胳膊在她身上扭的像个牛皮糖:「不嘛不嘛,再给我舔一口好不好?我刚刚没准备好。」她吐出小小的粉色舌尖给她妈妈看,「沐沐就舌尖舔到一点点,这一口不算好不好?」
我看着秦时,面对这个小姑娘的撒娇,她马上将剩下的冰激凌塞进自己嘴里,还张嘴给那个小姑娘看:「不行,妈妈都吃完了。」
小姑娘震惊了,失望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只觉得心痛,痛苦中又带着愤怒的嫉妒,我不可遏制地想,如果……如果这是我跟秦时的女儿,她这样撒娇问我要冰激凌吃,我大概会毫无原则地将这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激凌都捧到她面前。
如果……可惜没有如果。秦时起来转身看见我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怔愣,而后自然的、大方得体地和我打招呼:「宋先生。」
她的眼神平静的仿佛我就是一个多年不见乍然相逢的不怎么熟悉的普通朋友。
心脏一阵阵揪起来,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恰逢游乐场花车游街,她女儿很快从冰激凌的悲伤中走出来,拉着她的手兴奋得大声喊:「妈妈,花车——」
人潮涌动,她小小的身子淹没在人缝中,我弯下腰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我的肩膀上,她竟然没有挣扎。她身子小小的、香香的,小手软绵绵的塔在我的耳朵上,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哇——妈妈快看——」
秦时诧异地看着我,表情微微有些惶然,不安地说:「宋先生……」
我其实并不喜欢小孩,只觉得聒噪吵闹,我自己都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做,没来得及深究,小姑娘在我肩上突然朝她妈妈伸出手喊道:「妈妈,我们给爸爸打视频电话好不好,我想爸爸了。」
秦时看了我一眼。
最后禁不住闹,她给她丈夫打了视频电话,小姑娘很兴奋,坐在我肩上举着手机给他爸爸看花车,最后软糯糯的撒娇:「爸爸,我好想你啊。」
我偏头去看秦时,她站在我身边,含着笑看着她的丈夫、她的孩子,眉眼温柔。她的眼睫低垂时,宛若当年给我剥柳橙的时候,视线下移,我看见她修长的指甲。
她是爱过我的。我确定。
但在我身边时的秦时,永远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但现在的她很舒展很轻松。
我不得不承认,离开我后,她过得很幸福。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和自己妥协,我想算了吧,算了吧。
算了吧,就让她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
人群鼎沸,欢乐张扬,我在这汹涌的人潮快乐中长久的安静地凝望她,做最后的告别。
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吃柳橙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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