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师父同样算到,正因为阎王擅长鬼道,才不会想到有人会把这些藏在魂魄之中,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陈天阳觉得这也算是灯下黑了。
其实想想要是换个地方藏,以阎王的本事怕是早就找到了,或者说阎王也不知道本源的事情,除了魂飞魄散的道修外,剩下死的道修要投胎转世,怕是都要到地府走一遭,恐怕他们的记忆也都被阎王看过了。
陈天阳此时都不知道该感叹自己师父的神机妙算还是该感叹阎王真的是算计了所有,反而把自己也算计进去了,只是想到答应师妹的话,他又露出苦笑,恐怕他要失约了。
此时的乔岁并不知道这些,她凭借着感觉找到了最初怨气堆积的地方,她竟然隐约看见了一个虚影被困在那里,虚影几乎保持不住人形,就好像随时要消亡似得,偏偏诡异的坚持住了。
乔岁好奇地靠近。
那虚影在乔岁接近的时候忽然睁开了眼睛,准确地看向了乔岁。
乔岁诧异地和他对视。
虚影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他说的很慢,就连语音都有些怪异,并不是现在的普通话,更像是哪里的方言,可是乔岁却听懂了,而且她觉得很熟悉,那虚影说的是:“你如今可有名字了?”
乔岁蹙眉,猛地想起一个人:“纪师?”
纪师哪怕是在忘川河底承受着无尽的痛苦,眼神依旧是温和的:“没曾想姑娘还记得。”
乔岁已经伸手抓住困着纪师魂魄的链子,哪怕纪师算计过另一个她,乔岁对纪师也没有恨意,甚至还有些好感,更何况纪师可是她师兄的师祖,想来师兄是想见到纪师的。
那链子是穿透纪师魂魄的,乔岁一碰,那纪师的魂魄更加不稳,甚至有涣散的趋势,她只能停下握着纪师的手腕,把阴气送到他的魂体之中,偏偏纪师的魂体已经千疮百孔,根本无法留住阴气。
纪师看着乔岁的动作,语气却是温和地,说道:“姑娘无需如此,我藏身在此,只是等着姑娘的到来。”
乔岁简直惊呆了:“你把这样叫藏?我还以为是谁把你关在这里折磨。”
纪师身上泛起淡淡的金光,说道:“若不是藏在这里,我如何能等到姑娘?若是没有这些困魂锁,我又如何坚持到如今。”
乔岁蹙眉:“功德金光?”
其实乔岁只在传承中知道功德金光,而那阎王所图的也正是功德,若是没有救世之功,他又如何成仙?而纪师身上的功德金光虽不至于让他直接成仙飞升,却足以让他不凡,怕是那帝王的魂魄都没有如此多的功德。
纪师说道:“这功德并非我一人所得,姑娘当初以诚待我们,我们却利用这份诚意算计了姑娘,实属不该,他们也托我与姑娘致歉。”
功德金光从纪师的魂体流出,进入了乔岁的体内,因是纪师自愿赠与,乔岁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
乔岁却知道,纪师也正是靠着这些功德才能在忘川之下支撑到如今,失去了这些功德,纪师怕也要消失了:“我接受你们的歉意。”
其实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仇恨,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他们所做之事才是符合天道,他们为的从不是自己,想要救的也是苍生,这些功德是他们应得的,如果他们都还在,想来都能有个很好的后世。
纪师听到乔岁的话,神色却轻松了许多:“那人想做下棋之人,可是谁又愿意做棋子,姑娘能找到这里,想来已经察觉到那人的阴谋了,我们这些伤过姑娘的人,反而还要把希望寄托在姑娘身上,着实惭愧,只望这些功德能帮到姑娘,护住姑娘。”
乔岁是怨气的化身,天道给谁功德,都不会给她功德,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人因她而死,乔岁知道纪师口中的姑娘,指的是那个已经消失的她,而非自己,沉默了下还是说道:“我不是她。”
纪师已经快消失了,他的眼神却像能看透一切:“你们是不同的,可是你们又都是相同的,哪怕是那位被我徒弟困住的姑娘,你们最后依旧做出了相同的选择,当初若非那位姑娘愿意,谁又能困住她?而姑娘到了这里,想来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乔岁沉默着没有吭声。
纪师也不再多言,直到所有的功德都进入了乔岁的身体,他笑着对乔岁点了下头,魂魄彻底消失了。
乔岁看着纪师消失的位置,她还记得庄晏曾经说过,他师父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晒着太阳喝点小酒,偶尔阴雨天还要唉声叹息一番,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这忘川河底不见天日的等了这么多年,只为了把所有的功德给她。
其实乔岁很想问一句,值得吗?
明明她也没有那么需要这些功德,明明纪师也知道,哪怕没有这些,她依旧会做出如今的选择。
因为那人算计她,想踩着她的尸骨登仙途,就算为了自己,她与那人也是不死不休的。
纪师这样的人,为的是大是大非,为的是仁义苍生。
而她呢?
为的是自己,想要保护的从来只是她的那个小家而已,黑山、主神和她,其实从来没变过。
只是黑山和主神在意的是庄晏,而她在意的是师兄和小师侄。
黑山和主神对庄晏是什么感情,乔岁是无法确定的,可是她能确定,她在乎师兄和小师侄,他们都是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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