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除夕,程屿回上午的飞机回来,他父母自然会去机场,她还没身份没理由这样堂而皇之地去接机,等他在家里接受完父母事无巨细的问候和妥当万分的安排,才会有空闲来接见她。
左右也是下午才放假,即将开启职业生涯后的第一个春节假期,兴奋得她提前好几天就心情浮动,好在工作在前几天就已经紧赶慢赶地做完,剩下的也要年后才会慢慢开展,现下可以安心地放假休息。
“来啦。”今天顾念又踩点,叁步并两步地冲刺。王鹤池和楚沉听见那细碎的脚步就知道是她,头也没抬,轻车熟路地打招呼。
“早啊。”她微笑以回应。
顾念昨晚又和程屿回视频连线到半夜。因为不能去机场接他气了好半天,阴阳怪气、惜字如金地不肯好好说话。
程屿回好说歹说耐着性子哄了许久,也问她愿不愿意和他回家见父母,她又犹豫扭捏地一言不发,心里明白是自己别扭,可就是不高兴。
“对了,你和陈瑜怎么样了,哄好没?”她刚一落座,想着自己的感情一团乱麻,前辈情侣的经验还可以借鉴一二,便脚蹬着地连着工椅一并凑过去问。
“还好吧,反正没有前几天气氛那么僵了。小程什么时候回来,我可是明天下午就要走了,脱单饭能不能安排上啦。”革命尚未成功,清醒的王鹤池没那么喜欢和其他人聊自己的感情问题,连忙转移话题。
“他明天上午就到机场,大约中午能吃吧,不好意思哦,只能随便吃点速战速决,不然该耽误你飞机了。”年假不过七八天而已,王鹤池要回家过年,等他再回来程屿回也要返回深圳,能对上的时间就明天中午一个勉强的午餐。接下来王鹤池要去赶飞机,傍晚还有一个隆重团圆的年夜饭,上不上下不下地吃不好,顾念还是第一次请客吃脱单饭,结果只能吃个勉强,自然是深感歉意。
“好,那就中午。”王鹤池爽快答应。
“不如我们去吃日料,又贵又少,也算赢回票价啦。”楚沉怕顾念不好意思,随口开个玩笑。
“好啊,那你们多点刺身,千万别客气。”顾念总算暂时地从抱歉和憋屈中解脱出来,笑嘻嘻地回到工位,拿出手机给程屿回发消息。
剩下楚沉和王鹤池两个人眉来眼去,楚沉挤眉低声道我那是开玩笑的,王鹤池弄眼压嗓说这下好了,人家以为我们在宰冤大头。
然而顾念无暇顾及他们两个的小动作,整颗心也没有放在工作上,灵魂出窍地开始想入非非。
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不高兴,却从来没想过需要排解和倾泻。她知道憋下去迟早会成问题,可又不想是由她来撕开这个口子,人总要有点长进的吧,四五年过去了,总不好自己还是只会“无理取闹”。
那就这样拖着——几百遍地思来想去也总还是这个结果。
除夕当天。
放假前的日子总是每分每秒都格外地缓慢,顾念看完手机看电脑,看完电脑看窗外,去完茶水间又去洗手间,来来回回地检查了好几次自己的妆容有没有斑驳浮粉,口红有没有被自己喝水的时候吃掉,循环了无数次才终于熬到除夕中午下班的铃声打响。
“过年好!”
“除夕快乐!”
大家本都百无聊赖地靠在工位上各自消磨时间,本来鸦雀无声的办公室被大家相互的祝福填满,顾念几乎是弹跳着起身,从工位到门口无数遍祝福说得嘴皮子都酸了,嘴角却还挂着下不来。
“顾念今天妆画的和平时不一样嘛,真是好看哦。”电梯里行政部的前辈学姐调侃道,引得一同坐电梯的周围人也投来目光,楚沉和王鹤池那两个更是一脸坏笑。
顾念羞涩局促地拢了拢头发,沉默着傻笑应对大家的关注和尴尬。
晔城的冬天虽不算寒冷,但偶尔也有大风,叁人一并从写字楼里出来,顾念下意识地裹紧外套,恨不得将整个人都缩进去,抬眼看见不远处站定的程屿回,又打起精神舒展起姿态,做出一副从容大方的优雅样子来。
程屿回今日穿得不像工作时休闲,但也没那么正式,一身经典款式的黑色大衣,迭穿一件牛仔开衫,内搭是简单不过的纯白色圆领T恤,下身是一条黑色直筒裤,鞋子倒还是上次回来时常穿的那双白色板鞋。
身高长相摆在那里,随便穿穿就是一副年少有为的精英样子,此时身后还停着他家那辆白色宝马SUV,氛围感更是直接拉满。
程屿回看着她走过来,思维都没开始转动,脚步就无意识地迈了几步。
印象中顾念也很少穿裙子,更何况如今是冬天。酒红色羊羔毛领的牛角扣大衣,内搭了黑色针织V领衫,下身搭了和大衣下摆齐平的暗红格半身裙,露出笔直纤细的半截小腿出来,脚上踩了双黑色低跟踝靴。
顾念本来在后面皱着一张脸跟着,此时也快走了两步,鞋跟敲在地砖上的声音急促得清脆。
要不是旁边有两个碍事的灯泡大眼瞪小眼,她恨不得一步跨上去就扑到人家怀里。结果两人都在停在了离对方还有半步的距离,四只眼睛满含爱意,几乎是强迫自己和潜意识对抗,控制着想要拥抱对方的手臂。
“咳咳...劳烦开一下后备箱哈。”王鹤池在车尾等待多时了,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打破那一双璧人的瞬间永恒。
“哦...好。”
趁着程屿回开后备箱的功夫,顾念已经羞得自己钻进了副驾驶坐好。
“我找了家距离机场还比较近的日料,评价也还不错,可以慢慢吃。”程屿回关好车门,平稳地开出去了一段路才出声。
小顾还红着脸在旁边紧攥着手,指尖都泛白了,还只顾着发愣,双眼失焦地看路。程屿回伸出手掌去握,她才从紧张的情绪中渐渐缓和过来。
单手驾驶不太方便,握了一下便又回到方向盘。
“我们那是开玩笑的,日料那东西,哈哈哈哈...又贵又少,还要吃生的,不好不好,吃点别的吧,怎么样?”总不好真的像是要宰冤大头,吃不饱不说四个人吃出八个人的价格,以后还要和顾念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不妥。
“没关系的,这是一家连锁的日料自助,价位适中,不用有心理负担,不喜欢吃生的就多吃点烤鳗鱼天妇罗,反正他家刺身品质一般,特色就是做熟儿的。”程屿回慢条斯理地宽慰后座的两个,继续说道,“主要是...我提前没有做别的功课,那附近也没什么吃的,怕踩雷。”不过叁两句话,这下是不好意思也没有了,心理负担也没有了,轻装上阵地上路。
在商场的地下停车场泊好车,一行人坐电梯直奔目标的日料餐厅。
反正是自助餐厅,吃多吃少价位都已确定,反而能敞开胃口吃个痛快。熟菜菜单从上到下整整点了一轮,菜码又小得惊人,一盘天妇罗根本不够分,几道味道不错的菜又加了几份。刺身反而沦为配角,只点了个中规中矩的叁文鱼做做样子,配上芥末酱油每人浅尝辄止地尝了一块就作罢。
各式各样的盘子堆了满桌,倒显得十分热闹。除了开车的程屿回没法喝酒只简单配了杯大麦茶解腻,异性叁结义都配了日式清酒,喝下去胃里暖烘烘的。
顾念原本很不习惯也很不自在,高中时没什么脱单饭的概念,都是按天拿着家里那点只够偶尔打个牙祭的可怜零花钱,又是扎着堆情窦初开谈恋爱的年纪,脱单根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稀奇事。
放到了如今倒成了罕见的香饽饽,起码对于顾念就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也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那一个月几乎天天都在一起吃饭,公司食堂也吃过,外面餐厅也吃过,更高级的更隆重的,明明都一起吃过。
不过是身份发生了巧妙的转变,仿佛就是天翻地覆的不同。
她已经很少在人前会表现出局促了,何况这也没几个人,又都是熟悉的人,难道和程屿回重归于好的代价就是要退化成以前的样子?
她还想着,一边无意识地小口小口地嘬着清酒,酒杯做得很是小巧精致,没两口就嘬完了。
程屿回不动声色地握住她搭在沙发上的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捏了一下。
她才后知后觉地回神过来,放下酒杯开始夹菜吃。顾念对日料的喜好一般般,不过就算是自助价位也不会太便宜,就算不能吃回成本好歹少亏一点是一点。
一口气夹了好几块天妇罗虾,一盘本来就寥寥无几的天妇罗被她叁两下夹了个干净,程屿回以为她爱吃又连忙加了一盘,整张桌子大盘小盘迭罗汉,满满当当地都是各式菜码,撤了好几盘还是拯救不了交通拥挤水泄不通的一张餐桌。
几杯清酒下去驱寒开胃,几人说说笑笑地聊,开始追问他们复合事件的细枝末节。
“我看你们早就复合了吧,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哎呦,反正只是外派过来一阵子,也没人会说你们办公室恋情啊,干嘛偷偷摸摸。”看来王鹤池暂时攻克了和陈瑜之间的矛盾,今天心情大好,转眼间烤鳗鱼炙牛肉和烤牛舌下去了好几盘,酒杯一倾,一口就是一杯清酒。
“可不是嘛,当时年会还说什么不想强求...”楚沉也跟着凑热闹。
“真不是,要走的那天念念生病了才...有机会说复合的。”程屿回差点被嘴里的一口大麦茶呛到,又怕楚沉继续往下说个没完,连忙开口制止。
“哎呦,念念——”那边却还没看出眼色,还一副要刨根问底的样子。王鹤池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阴阳怪气地鹦鹉学舌,矫揉造作地捏着嗓子。
“吃你的吧!这么多菜还堵不上你的嘴。”一边说一边夹了好大一块炸猪排往他盘子里丢,“嘴巴这么闲,不如说说你和陈瑜到底打算怎么办啊。”
两句话说完才发现程屿回、楚沉和王鹤池都一言不发,石化了似的盯着她看。
她和他们两个人相处得实在是自然,行云流水地熟悉亲昵,衬托得程屿回像个硬塞进来拼桌吃饭的外人。
“哈...我不问你们了行吧,真是小气。”一桌子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王鹤池先反应过来打破僵局。
“你...你也吃,这个炸虾,挺好吃的。”顾念闷头一连夹了好几个虾堆在小程的食盘里,堆出一小座袖珍的天妇罗虾山丘,又干笑两声,悻悻地给他的杯子添茶。
一套动作下来,还是从头顶到脖子彻底的脸红。
本来是给她点的,这下都悉数到了他这里,带着苦涩又甜蜜的心情,一个一个地慢吞吞地咀嚼下咽,那边小顾还在他漫长的进食过程中不好意思。
优雅至极地吃完虾又慢条斯理地喝一口大麦茶漱口。
小顾还在锲而不舍地用余光捕捉判断他的表情,看来——以前给她留下的印象着实是小肚鸡肠不够大方啊。
他一边给自己的杯子重新添茶,一边张口说道:“我以茶代酒,大家碰一杯吧,刚才顾及着自己是喝茶,一直没好意思主动提杯。”
楚沉和王鹤池应声,马上提起酒杯来碰,顾念慢半拍地碰又慢半拍地喝。
程屿回的手掌在桌子底下覆过来,男生总是在寒冬腊月也是体热,顾念喝了好几杯清酒升腾起来的体温却还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抬眼去看他,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已经在等她望过去了。
吃也是吃了半天,聊也是聊了许多,自然少不了被楚沉王鹤池两人追问种种细节,小顾倒是做了个甩手掌柜比平时的话还要更少一些,只是一味地小女儿家不好意思,微微低头默不作声地笑,干脆做出一副审视态度来看程屿回怎么应对。
程屿回倒是态度十足地谦卑。
哪怕“痴汉”这个词被堂而皇之地摆出来也没有丝毫不悦,只是轻笑着承认。当初分手也都是他太幼稚不懂得珍惜才犯错,还有机会能再续前缘实在是上天眷顾的好运气更要好好珍惜。
叁言两语都是体面无比的漂亮话,现在还只是面对女友同事就仿佛要求娶一般地承诺发誓,养坏了她的胃口以后该怎么收场。
“最后敬你们一杯吧,时间实在有限,肯定吃得不够顺心,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们再好好聚。”时间已是差不多,还要赶紧送王鹤池去机场,误机可就弄巧成拙了。好在都是食量够大的年轻男生,满桌的盘子也只零零散散地剩了一些装饰用的配菜。
“这吃的明明很好啦,你这说的哪里话。”楚沉笑着举杯。
“喝酒喝酒,下次你可不许开车了,看你找什么理由逃酒。”王鹤池也举起酒杯。
“他...那份我一起喝了。”顾念一连喝了两杯,清酒虽然没有白酒度数大,但也不是那么好入口,喝得太急,整张脸苦瓜似的皱了一下。
一顿饭都在听程屿回在那边表决心说漂亮话,过去的事情被他的春秋笔法美化,她的所作所为都神隐一般地无害,仿佛对她没有一点怨,只有深沉的爱意和无尽的愧疚。
明明理智让她不屑嗤笑,可是心情却像鼓吹起来的热气球一般飘飘欲仙,整颗心到处皆是万物复苏的生机,每一片心扉都开满了花海,春意盎然得热闹。
“开句玩笑嘛这小顾都忍不了啦。”
“这下喝多了不用再打电话了,人就在面前咯。”楚沉和王鹤池一边起身穿外套一边调侃道。
“你们...胡说什么呀。”喝醉打电话现在是顾念内心的禁用词,提起来就羞愤欲死,还好有粉底遮掩,否则顾念红得发烫的脸颊可真就藏不住了。
“别开玩笑了,我的念念又不好意思了。”程屿回伸手去揉她的头发,结果被女孩结结实实地锤了一粉拳。
说说笑笑地把王鹤池送到机场,确定他顺利取到登机牌才放心。
程屿回要问楚沉的地址,顺便把他也送回家。
“别了别了,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我坐地铁回去,方便得很。”楚沉摆摆手,朝地铁方向走。
“没关系啊,反正顺路嘛。”小顾喊他。
“真不用,那样我更不自在,走了啊,除夕快乐。”楚沉半个身子转过来,喜气洋洋地祝福摆手,才转回去。
程屿回的手瞬间牵上来,顾念也没躲,两人十指相扣地去停车场找车。
刚坐上车,顾念心不在焉地和安全带较劲,弄了半天就是插不进去,程屿回的大手倾覆过来,瞬间插好。
像是秒表迟钝的时钟,一整天都慢半拍的顾念这才终于灵魂归位,刚后知后觉地抬头便被他噙住了嘴唇,沉浸投入地吻了没几秒又依依不舍地推开。
“这...这是在你爸妈的车里呢...”怕被行车记录仪录到声音,几乎是咬着对方的耳根说话。
“宝宝,没关系的,接吻的声音很小,录不到的...”本来就被思念折磨得欲生欲死,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勾引。
“你...你轻一点...嗯...”真是痴缠又绵长的吻,让人情不自禁地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享受亲密,唇舌交缠津液交换地诉说着对彼此的爱意和思念。时间明明很长,又好像很短,恋恋不舍地分开后,又再吻上,辗转来回了几次,才终于能勉强暂停这一场久违的深吻。
“走吧,送你回家。”最后一下,还是控制不住地要亲吻她,蜻蜓点水的一下落在女孩的眉眼处,惹她应激地缩了一下。
“就...就完了吗?”顾念像是还不满意,娇嗔地怪他。
“你家年夜饭不是吃的早嘛,再晚怕赶不上了,你要挨骂。”程屿回发动车子后点开导航才出发。
“你怎么知道?”他好像知道很多,又瞒她很多。瞒他知道什么,瞒他做了什么。
“年夜饭你不是每年都会发朋友圈嘛,上面会显示时间啊。”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么一点小事。
“哦,我都忘了。”所以喜欢一个人就是会见微知着,细枝末节也不放过地勘察她生活里的每一点点,是...应该要这样来理解的吗?
没说几句话又开始懊悔,自己又再胡思乱想什么啊,可是让她什么也不想地那样好好和他在一起她又做不到,潜意识是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东西,它会在每一个动摇的瞬间、每一个崩开的裂缝中爬出来想要影响你又企图操控你。
它们会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带着疑问的声音,不厌其烦地骚扰你,直到你心甘情愿地认输为止。
她好像已经完全不会了。
对于如何在一起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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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中…小程可要挺住
[11]如何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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