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长柏说着朝陆政伸出了手。
盛月白余光瞥见,立刻伸手过去, 代替陆政与汪长柏交握。
“抱歉, 陆政有一些肢体接触上的障碍,不太能与人近距离接触。”盛月白解释说。
汪长柏恍然大悟, 随即很随和地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盛月白摇了摇头,表情很诚挚地说:“师兄前些日冒着天大的风险替我担保,我们早就应该感谢, 今日能过来,欢迎都还来不及,师兄不用客气。”
陆政也望向汪长柏,说:“多谢汪先生出手相助,今后如果有需要的地方,汪先生尽管开口。”
汪长柏摆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再者盛月白既然都叫我一声师兄了,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又是汪先生又是陆先生的,哪儿来的这么多客套话,今天这里也没外人,快别寒暄了。”
盛月婉指了指汪长柏手里拎着的袋子说:“瞧,担心山上没菜,还专门带了果蔬过来,我们可是到这儿来过元宵的,你们别扫我的兴。”
众人顿时笑开了,原本有些严肃拘谨的氛围也在笑声中缓和下来。
陆政和汪长柏拎着瓜果时蔬放去厨房,盛月白就领着盛月婉去别墅后面的花园逛了逛。
通往温泉池的是一条石子路,盛月白走在前面,撩开眼前低垂的树枝,回头提醒说:“小心。”
盛月婉微微低下头,绕过枝叶繁盛的枝丫,瞧见了不远处飘着白雾气的温泉池子,便越过盛月白走了过去。
“这么好的宅子,温泉就围在自家院子里,难怪要卖那么高的价钱。”盛月婉遥目望了望,转头问:“这院子也太大了,后面还有吗?”
盛月白点头:“还有两处池子。”
盛月婉闻言啧啧叹两声,四处望了一圈,语气颇为羡慕地摇头说:“陆老板可真是财大气粗。”
盛月白垂眸笑了笑,说:“他不在这儿住,姐姐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都可以过来玩。”
盛月婉蹲下来,撩了一把池里的水,俏皮一笑说:“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就有空。”
盛月白眉眼微弯,问:“思思怎么没一起来?”
盛月婉拿手指挑弄着温泉水,语气含着笑意说:“她最近忙着搞学生运动呢,抗议、游行、宣传、演讲,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早上还有个什么活动,说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我就叫她一会儿跟着大帅他们一起过来了。”
“她还好吗?”
盛月婉笑道:“她现在已经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了,这几日组织了大大小小的游行演讲不下十场,忙得走路都带风。”
“你不用担心她,这孩子看着柔弱,实则心理强大着呢。”
“倒是你。”盛月婉抬头,面上带着浅浅笑意问盛月白:“迈过心里那道坎了?”
盛月白望着雾气腾腾的水,轻点了一下头。
“那就好。”
盛月婉顿了片刻,说:“你父亲他……他其实很爱你,虽然他不善言辞,但这么些年里,我想你应该是能看得到的。”
盛月白默了默,低声“嗯”了声。
盛月婉轻笑了一声,说:“其实当年我也对他有过一些误会,毕竟手握南三省兵权的司令,这个名头也有点太吓人了,对吧?”
“嗯。”
“直到那天夜里,我睡了一觉忽然觉得口渴,爬起来喝水,撞见他躲在关了灯的客厅里哭。”
盛月白愣了愣。
从盛月白记事起,孟擎宇在他的记忆里就已经是以一个成熟高大,并且无所不能的庇护者形象存在了。
他能买来盛月白想要的书,能带盛月白骑马,能教盛月白打靶,还能把盛月白最讨厌的盛月泽母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很大程度上来讲,孟擎宇从很早就替代了盛高远在盛月白心里的父亲的位置。
也正是因此,当盛月白知道他是自己的生父,却把自己丢在盛家时,才会那样的愤怒。
盛月白无法想象,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父亲,也会有脆弱无助,甚至要躲在无人处偷偷哭的时候。
盛月婉低声说:“他知道夫人的特殊体质后,一直不同意把孩子生下来,但夫人对此很坚持。”
“可能是怕影响夫人的情绪吧,白天不敢表现出来,只有夜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才能一个人发泄,后来我虽然没再撞见过了,但好几次早上都看见他的眼眶是红的。”
“临产期的那段时候,孟家上下气氛都很紧张,家里每天都有从各省来名医,国外来的各种最新药剂……”
“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努力地想让夫人平平安安,但那种情况下没人敢给他做保证。”
“后来……”盛月婉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葬礼过后我几乎有两个月都没再见过他,再见到时,发现他都快瘦脱了形。”
盛月白抿了抿唇。
盛月婉轻叹了口气,说:“外面人都叫他大帅,人人对他敬畏惧怕,看上去无限风光,可除却了那个头衔,他其实也只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而已。”
“他也是年幼丧母,刚成年又没了父亲,一个人挑着那么大的担子,后来好不容易有了你母亲,也没能留下。”
盛月婉看了看盛月白,低声说:“他那时不愿意看见你,我能理解,但把你送回盛家,确实是他做得不对,我没有想为他辩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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