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吃完饭就给他补补课。”苏梅语气放缓,“你语文好,给他讲讲行文结构。”
陆荷阳垂下眼睑,看火红富贵花图案的桌布映衬下的作文纸,每一个字都差点写出框,满满当当,龙飞凤舞,看得人眼晕。
他“嗯”了一声,余光瞥见陆珣下巴不服气地扬很高,他下颌的弧度分明,抬起时就会越发显出逼人的英气。
陆荷阳觉得好笑,又加一句居高临下的:“到时把作文本带来。”
陆珣眯了眯眼,神色愈加不善。
吃过饭,苏梅和陆秉文出门散步,陆荷阳洗过碗,将湿漉漉的碗碟平铺在台面上晾干,回自己房间途中路过使用中的浴室,陆珣在里面,水声淋漓。
过了半小时,响起敲门声。声音不大,却频率很高,没几下又停了,一副爱开开,不开老子就滚的架势,没有多诚心。
陆荷阳起身开门,陆珣头发半干,嘴里叼着根雪糕,唇线边缘堆砌着已经融化的奶油色波浪,侧着肩膀挤进来,将淡黄色的作文本往陆荷阳的书桌上一掼。
“挺厉害啊,会狐假虎威了。”陆珣往陆荷阳的床上一坐,两手撑在腰后,脚上的拖鞋也蹬掉。
陆荷阳没什么表情,关上门重新坐回去,翻那个封面破破烂烂的作文本,也不知道是在书包垫过底,还是用它盛过球。
里面每一篇都刚刚好800字,正负不过5字,不得不说具备这种精准程度也是一项不赖的技能。
指尖一压,纸张一页一页从指侧弹过去,掠到最后一页,陆珣直起身一把夺过。
“看够了吧。”他念叨一句,撑在桌子的短边,“可以教了?”
他一动,掀起薄荷味的风,是洗发水和沐浴露混合出的很干净的味道。
陆荷阳便把椅子往前拖,额头与对方贴近,指尖对准纸面给他讲试卷,哪里可以加事例,哪里可以加中心句。
陆珣的吐息间有淡淡的甜味,是刚刚吃下去的雪糕。
“这里要改成句号。”
“嗯。”
好甜。
“这里可以加一个比喻。”
“什么比喻?”
陆珣抬起眼睑。
“你自己想,理想像什么。”
陆珣不说话,唇尖翘起一点,被冰过,显出灿红。
“像……”
理想是虚无的,是实体的,是一个动作,一缕气味,一句话,是一个人。
理想是雪糕,是嘴唇,是陆珣。
陆荷阳心里有无数答案,却引导对方无果,只得停住。他觉得那种甜挥之不去,像是作文纸上的方块,将他框在里面。他烦躁地远离陆珣一些,问他:“你吃的是什么味道的雪糕?”
陆珣用舌尖灵活挑动含着的冰棒棍,将它翻过面:“香草。”
他还要在这里显摆,陆荷阳也不是不清楚,他吻技很好。
然后陆珣问:“你要尝尝吗?”
陆荷阳没动,陆珣从嘴里将棍子吐出来,面孔凑过去,再次询问。
“要吗?”
声音压得很低,心跳加速,像课上讲小话,两个人的眼睫都垂落,盯着对方嘴唇离得极近的样子。
陆荷阳沉默,咬住下唇,并没有立刻拉开距离。
陆珣就这样贴上去,舌尖有一点冰,沿着唇缝缓缓打开他的唇,陆荷阳没张嘴,但不知为什么味蕾已经感觉到甜。
一瞬间他所有的感知和记忆都被放大,陆珣潮湿的呼吸,他遮挡眉宇黑得发亮的碎发,眼皮内侧漂亮的褶皱,还有刚刚无意在他作文本最后一页看到的自己的名字。
忽然他颤动一下,往后退一点,用手指隔在二人中间,压住了陆珣的嘴唇。
两个人的呼吸相互冲撞,陆珣的眼神定在对方滑动的喉结上。
“爸妈回来了。”陆荷阳说,声线抖得厉害。
下一刻房门被敲响,好似直接敲击在心脏上。
“荷阳,陆珣在你这里吗?”苏梅的声音,手指上挂的钥匙碰撞发出当啷脆响。
“在。”
房门并没有锁,假如苏梅立刻推门而入的话。
好在陆珣缓缓退回合适的距离,趴向桌面,用小臂垫住侧脸,耳廓被压平。
陆荷阳平复了一下心跳与语气,提高音量回答:“我在教他写作文。”
“好。”苏梅说,“学一会早点休息。”
脚步声拉远,陆荷阳后知后觉地感到自己掌心有汗,而衣领刚刚被陆珣扯偏,露出半边锁骨。
“胆子太大了些。”他出言责备。
陆珣撇撇嘴,嘴唇被手臂压得嘟起,挑衅地说:“看到又怎么样。”
“你说会怎么样。”陆荷阳反问,表情不悦。
再打开房门时,苏梅和陆秉文已经睡下,关了大灯,屋里悄无声息。陆荷阳蹑手蹑脚去洗漱,回来发现床上隆起一个人影,陆珣蹬了鞋袜躺在他的床上。
“复习太晚了,在你这睡着了。”陆珣小声说,“明天这样跟他们讲。”
陆荷阳默了默,关上门,这次知道上锁。
房间里很黑,没开灯,窗帘紧闭,陆荷阳摸到床上,又摸进被子里。
薄被内被陆珣的体温捂得很热,这个人总跟小太阳似的,陆荷阳在温度不高的空调房内陡然生出汗意。
陆珣的手缓慢探过来,从胸廓那里开始揉,一直揉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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