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出去,不但因为不想妨碍聂云汉和韩方谈心,更是不愿意看见聂云汉流泪。
平素流血不流泪的汉哥,若不是真的伤了心,定是不会哭的。
可是这一个月来,汉哥伤心太多次了。
卓应闲知道,聂云汉在自己面前,多少还是会压抑一些悲伤痛苦的情绪,他不想対方忍得太辛苦,心想汉哥若能借着与韩方秉烛夜谈的机会尽情宣泄,也是件好事。
“聊得不错,捋顺了很多事。”聂云汉笑嘻嘻地向他伸手,“过来给我抱抱。”
“抱什么,我一身汗,还得擦洗。”
“不擦了,我阿闲汗味儿好闻。”
卓应闲:“……”
但他受不住対方殷切的目光,只得穿着中衣坐了过去,被自家相公搂了个结结实实。
其实说是搂,实际上是聂云汉整个人靠在了他半边身体上,卓应闲赶忙环住対方的腰,以免聂云汉失了力气。
“有两件事,一件好,一件……不那么好,先听哪个?”聂云汉笑眯眯地说。
“早晚都得听,你随便说吧。”
聂云汉搭着他的肩膀,把户籍的事说了说:“指挥使说会帮我们办妥收养萧儿的事情,挂在咱俩谁名下等我们自行决定。我呢,就听你的,你说什么是什么。等回头去了汀洲,也把师父一起登记上,咱们一家祖孙三代,共享天伦。”
这确实是件好事,卓应闲听了心里高兴,笑道:“萧儿口口声声喊你阿爹,跟你不就行了。可我俩同为男子,如何登记在一户?”
“按兄弟应该没问题。”聂云汉想了想,又促狭笑道,“要不咱俩其中一个登做女子?”
“好啊,卓夫人,此等大任,就由你来承担吧!”卓应闲皮笑肉不笑。
聂云汉看他一本正经的小脸,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这事儿倒也不急,细节咱们回头商量。另外一件……”
“你是不是想去找哈沁报仇?”卓应闲问道,“我与你同去。”
聂云汉偏头亲了他一口:“我阿闲就是这么善解人意,不过除了哈沁这事儿,还得去宫里讨个说法。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不会危险,这个你放心,大内侍卫的功夫我还看不上——”
卓应闲再度打断:“为关前辈伸冤的事我没有异议。你是我相公,你去哪我去哪儿,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之内!”
“傻瓜,没想甩开你。”聂云汉把人抱紧了些,“以后我们两个都不会分开。”
商量好之后,卓应闲还是去厨房里熬了安神汤,一碗送去云虚子那里,一碗灌给了聂云汉。
要想报仇,须得先养好身体,想养好身体,就得好好睡觉!
第二天聂云汉把计划跟赤蚺其他人讲明,大家全票赞成,孔昙和凌青壁也想参与,但被聂云汉一口回绝。
“进宫的事太过危险,人越少越好,孔大哥、凌二哥,你们现在还被西蛮那帮人盯着,别跟我们冒险,免得惹事上身。”聂云汉道。
“成,这事儿听你的,但去干掉哈沁,必须带我一个。”凌青壁提起这人就咬牙切齿,“别说他是大曜的敌人,我好歹出身行伍,国敌就是家敌,况且他在五陵渡没少给我们找事,这个账我也得跟他算。不过大哥,我自己跟着老聂他们去就行了,你还是回去守着摊儿吧,咱出来这么久,不知道三弟那边被人坑没坑。咱辛苦这么多年的家业,可别让他给赔个底儿掉。”
孔昙哭笑不得:“他也没那么差。”
“不行。”凌青壁嘬着牙花子摇头,“有过锦岚那事儿,我信不过他。”
所有人:“……”
韩汀的信用,在锦岚一事发生后,确实已经土崩瓦解了。
老实人要是死脑筋犯了也是真够可怕。
事情大体就这么定下了,之后就是等大家把伤养好再出发。
此时已是七月初,没过几天,便到了中元节,聂云汉的生辰。
大仇未得报,又有长辈在前,再加上中元节不敢冲撞神灵,聂公子没打算铺张过生辰,早上吃了自家小阿闲亲手煮的长寿面,中午亲自下厨款待了同袍与亲友,晚上便和卓应闲借着夜色手牵手地到街上溜达了一圈,跑去河边放了河灯许了心愿,也就算过了。
晚上睡前,卓应闲递给他一个用红绳捆起来的小画轴:“拆开看看。”
“送我的生辰礼吗?!”聂云汉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兴奋又小心地去解绳子,“还以为没有呢。”
卓应闲得意道:“那怎么可能,生辰再怎么简单过,礼物总是要有的。”
聂云汉抽掉绳子,谨慎地将画轴展开,只见纸面上绘着一位身着大红婚服长袍的郎君,负手而立,腰间挂着一枚埙,端的是英俊非凡、神采奕奕,不是他本人又是谁?!
“这……是我吗?”他高兴得不知道怎么好了,想把卓应闲搂过来亲一口,又怕把画轴弄坏了。
卓应闲观察着他的神情,见他喜不自胜,才放了心:“喜欢吗?我想你已经不是军人,便没有再画你穿戎装的模样。”
“喜欢!当然喜欢!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画像!穿婚服我更喜欢,看这红色把我衬得多精神。”聂云汉偷偷觑了卓应闲一眼,“就是……缺了一个人。”
卓应闲忍俊不禁,抿唇道:“另一个人啊,得婚礼之后才能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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