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瞧着？”孙嬷嬷坐在檐下给凝意腹中的孩子做小衣, “奴婢听说宜妃那日从宁寿宫回去后就没再出门。”
    时间过得飞快，眼瞅着就要到十一月底，康熙爷的御驾已经往回赶。
    这次说是南巡, 但并未到苏杭, 只在扬州等地多待了些时日, 马上到年下，康熙爷下令御驾回銮。
    赵和元在院里放了两张躺椅, 凝意愈发喜欢白天日头好的时候躺在椅子上晒太阳。
    譬如此刻，她懒洋洋的窝在椅子里, 听了孙嬷嬷的话抬眉：“对呀。皇玛嬷要训斥宜妃娘娘，我们是小辈总不能在那里听着。”
    “刘佳氏被降为侍妾后, 五爷很少去看她。”孙嬷嬷咬断丝线，“五福晋这一事也算是有个结果。只是可惜了五福晋那个无缘的孩子。”
    说着, 孙嬷嬷提着小衣过来，“主子, 您快瞧瞧这衣服可适合小阿哥？”
    “嬷嬷针线极好, 若是让我来做定然做不得这么好。”凝意抚着细腻不扎手的料子。
    “奴婢也就这能拿得出手了。”孙嬷嬷眼角笑出皱纹，看见四爷大步走进来时, 她那笑意愈发收不住。
    宜妃鼠目寸光，也难怪这些年恩宠从比不过德妃娘娘的。
    瞧瞧，主子爷和福晋关系好，那就是后宅安宁！
    如今五爷的后院倒也还好, 五爷将弘昇挪出了刘佳氏屋里，连带着伺候的人全送去了前院。
    而他这些时日常常待在正院陪着五福晋。
    “爷回来啦！”凝意笑眯眯的起身走向四爷，“爷今儿回来的比往常早一个时辰。”
    “天冷, 处理完事情爷便回来了。”四爷牵着凝意的手, 眼神却落在她愈发明显的孕肚上：“看着比半月前又大了一圈。”
    “/依一y?华/快五个月了。”凝意也奇怪。
    她这近五个月的孕肚比不得李氏八个月的, 但吹气球的速度实在有点快。
    快的她以为自己吃多了，传周华未瞧了好几次，周华未都说没事。
    四爷还是不放心，“再让周华未瞧瞧，他要再瞧不出什么爷明儿进宫请张太医。”
    “恩恩。”凝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也怕啊！
    *
    “回禀主子爷，福晋。”周华未收手，眼中闪过苦笑：“福晋胎像安稳，并无差池。”
    “那为何福晋近五个月的肚子快要比上李氏八个月的了？”
    周华未脑海中闪过一个猜想，他跪地磕头：“请主子爷请宫里有经验的老太医再替福晋把脉。”
    凝意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
    四爷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再看周华未时的眼神就变了：“把话说清楚！你也是大夫，把不出福晋脉象？”
    “福晋五个月的孕肚的确比寻常人大一些。李主儿是个怀像不显的，当年怀大格格时就比旁人肚子小。”周华未不敢将心中猜想说出，“福晋脉象平稳，腹中胎儿奴才确定无碍。但奴才毕竟行医时间短……”
    “周华未。”左手被四爷拽在手里，凝意闭了闭眼道：“我信你。你有任何猜想都可告知我与爷。”
    周华未思索后依旧不敢说：“奴才不敢！”
    “那便我来说。”凝意撑腰起身，腰间酸胀的感觉让她不太舒服，“你无非是猜测我腹中为双胎，怕说错了令我和四爷失望。”
    双胎！
    四爷眼神锁住凝意，拽着她的动作再一次加大。
    凝意忍不住蹙眉委屈道：“疼。”
    四爷手上力道一松，凝意忙抽回手，还不忘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四爷哪里还坐得住。
    双胎与单胎可不一样，真要是双胎，那先前所做的准备都得再来一份。
    张起麟拿着四爷的牌子进宫请了张太医。
    幸好今儿张太医在太医院当值，听张起麟说了来龙去脉，他记了外出时辰后便随张起麟出了宫。
    凝意比四爷淡定，四爷看上去不着急，但他坐在窗边已经两刻钟没翻一页书。
    凝意忍笑，“今儿想吃点简单的了。”
    霜降端着茶杯小心翼翼伺候，见凝意要起身去小厨房，她如临大敌：“主子，您眼下可万万不能去小厨房。若是磕着碰着，奴婢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杖杀的呀。”
    凝意：“……什么杀不杀的。不让我去小厨房，你却说这晦气的话。寒露，记下记下，这个月霜降的赏银没了！”
    寒露和霜降都对有可能出现的第二位小主子非常开心，凝意的话一听就是开玩笑，她们自不会傻傻相信。
    “主子想吃什么，奴婢去跟苏安玟说就成。”霜降换了杯小吊梨汤来，“这是苏安玟炖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得的一壶小吊梨汤，您喝上一杯润润嗓子。”
    凝意双眼一亮，笑眯眯的捧着杯子一口一口的喝着。
    她现世去北京玩就对小吊梨汤情有独钟，出去吃饭都得看这家店的菜单上是否有小吊梨汤。
    好在北京的餐馆大部分都有这一口梨汤。
    说起梨汤，就不得不说北京烤鸭！
    凝意摸了摸耳垂，前倾了身子：“我今晚想吃烤鸭！”
    “可赶巧了！”寒露惊呼，“大厨房的严公公今儿一早就找苏安玟一起去弄烤鸭了，奴婢去大厨房瞧瞧，若有好的就给主子端一些回来。”
    “嗯嗯嗯。”凝意满足的舔了舔唇，“记得弄些大葱丝，山楂条，黄瓜丝，还要有绵密的白糖！”
    “是，奴婢……”
    “烤鸭要片成片，一片一片非常薄的。烤鸭肉剔下来后的鸭架不要扔，让大厨房拿一半做成鸭架泡饭，另一半炸一炸捞出来沥油撒上辣椒粉。”
    “啊！”寒露惊了，“奴婢只知道那火炉烤鸭非常好吃，却不曾想连那鸭架都还能做两道菜。奴婢这就去和严公公说一声。”
    宫里的御膳房是会做烤鸭的，但他们将那鸭肉片下来，鸭架等残渣全扔掉。
    但对于凝意而言，在现代她更喜欢吃椒盐鸭架。
    啃骨头的滋味那是非常非常不错的！
    张太医到的时候大厨房刚将凝意要的烤鸭送来。
    烤鸭方才白玉瓷盘中，薄薄的面皮放在竹制的蒸笼中，一旁还有用小碟装着的大葱丝、黄瓜丝以及白糖和山楂条。
    “福晋有着身孕，这山楂条是不能吃的。”张太医拿了脉忱放好，等凝意将手腕放上去后温声道：“山楂条不适合怀孕的女子食用，福晋若觉得胃里难受可以吃些咸酸梅压一压，但切记不能吃多。”
    有了烤鸭的凝意神色顿时恹了，
    山楂条用来解腻最好了。
    屋内落针可闻，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连四爷都将那书抓的很紧，指尖紧绷微微泛白。
    张太医把脉的时辰不长，凝意忍不住还让霜降用面皮卷了烤鸭吃了一块。
    那烤鸭刚落了肚，稍稍喂了那馋虫，张太医收回手与脉忱，笑容爬上眼角：“恭喜福晋，恭喜爷，福晋腹中却为双胎。”
    “啪。”书本落地。
    四爷手指僵硬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没管那本书，径直走到凝意身边，语气很沉：“现在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凝意也没料到竟当真是双胎。
    这运气……老天爷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非得将四爷所有儿子都塞在她肚子里吗？
    “赏！”四爷没想过瞒着，但在场都是正院和前院伺候的，口风紧，得知这样的好消息也并未将话往外传。
    故而府中众人只知正院今晚开心的赏了不少人银子。
    四爷请张太医留在府中照看凝意的胎，凝意也殷切的看着这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张太医，周华未年轻，许多病症他处理起来还不熟练。您在府中待上一阵，也好让他多学学。”
    张太医想了想：“微臣有这样的荣幸能伺候福晋左右，这是微臣的福气。只是微臣还得回太医院当值……不如微臣每日有空时便来府上替您把脉。”
    这不是什么大事。
    但四爷不能直接做主。
    眼看康熙爷的銮驾就要回京，四爷便先应了张太医这法子，等康熙爷回京后再去御前请旨。
    孙嬷嬷得了消息立刻将一早备下的产房做了重新归置，还拉着周华未细细打听了府中药材存量，得知那五百年的人参只剩下两支，孙嬷嬷着急的不行，“周大夫可有地方能买到更好品质的野山参？”
    “奴才平日上街去寻摸寻摸。”周华未擦了擦额角的汗，“不过好药材很多都在宫里……嬷嬷不如去求求主子爷？”
    “你说的有理。”孙嬷嬷下定决心，“等找了机会我就去与主子爷说说这事。咱们福晋怀的是双胎，若是两位阿哥，那福晋日后的福气是挡都挡不住的！”
    周华未也很高兴。
    不仅因福晋一事，还有他得了机会跟在张太医身边继续学习，这对他可太有帮助了。
    正院的动静没瞒着旁人，李氏想打听也能打听到，等她听说孙嬷嬷在寻五百年野山参时蹙了蹙眉，“福晋的胎有问题？”
    “应当是没问题的。”风铃打开窗户透气，抱着大格格过来陪着李氏，“昨晚正院上下都得了赏赐，该是好事。女人生孩子凶险，奴婢猜孙嬷嬷不过是提前做准备。”
    “恩。”李氏逗弄着大格格，大格格如今会说些单字或称呼，“额额……”
    “要叫额娘。”李氏捏着她的小脸蛋，“锦琉想阿玛了吗？”
    锦琉不清楚前面的话，但她听到了“阿玛”二字，欣喜的抓着风铃的衣服：“阿玛，阿玛。”
    李氏满意抚掌：“不枉费日日夜夜教着，终于将这两个字教会了。”
    “咱们大格格是最聪慧的。”风铃拿着玩具逗弄锦琉，“昨儿主子爷瞧见大格格，夸主儿您将大格格养的好呢。大格格也喜欢主子爷，胆子大，拉着主子爷的手呢。”
    李氏看着锦琉的眼神愈发慈爱，“爷将孩子交给我自己养着，我自然得将她养好。等她长大了，我再去爷跟前给锦琉求一门好亲事。”
    “主儿不必忧心。”风铃劝道，“忧思伤身，大格格是主子爷长女，主子爷必定会替大格格着想的。”
    李氏若有所思，看着锦琉的小脸：“我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打听清楚了？”
    风铃点头，凑到李氏耳边：“圣上的御驾会在十二月二十回京。”
    十二月二十，风和日丽，霞光漫天。
    四爷一早便和六爷去城门外接驾，凝意本也要去，但她如今的肚子愈发大了，太后特意下了懿旨让她待在府上不要出门。
    六福晋得了太后吩咐来府上陪伴凝意，见到凝意扶着腰在院中走动的模样时吓了一大跳：“四嫂！你怎么胖成一个球啦？”
    乌拉那拉·球·凝意：“……”
    六福晋被盯得讪讪然，她赔笑脸扶着凝意，“四嫂知道的，我性子鲁莽，你别跟我计较啊！我才一月不见你，你这肚子又大了一圈。四嫂……你怕不怕？”
    “怕。”凝意很诚实的点头，模样非常乖巧：“一个都怕，何况是两个？”
    “那我以后常来陪你好不好？”六福晋扶着凝意走了一会儿后就不让凝意走了，“翻过年出了正月，我就可以和六爷出宫居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