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她委屈泪眼汪汪的控诉下,唐昊也只是略有些狼狈的移开了视线,别过脸去,除了攥紧的拳头能泄露出一丝情绪外,他看起来依然一如既往的冷漠。
于是她也单方面的对这个男人开始冷战。
唐三在这对父女诡异的气氛夹缝中求生存,以往都是小四出各种鬼主意来亲近(整)唐昊,现在她一改态度冷了脸父女俩肉眼可见的就生疏了起来。
自家老哥是个实诚的,开解无用之下兢兢业业的完成各项修炼任务,唐思修炼归修炼,脑袋却总要绕弯子,荒郊野外的也总想着打点牙祭,每日都要在唐三修炼的水潭边洗澡换漂亮裙子,活像是来享受的。
对此妹控唐三和“惹了女儿生气”的唐昊完全不敢有任何意见。唐家男人的脑回路总是不谋而合,唐三绝不会让妹妹受到一丝伤害,如果未来有什么要做的,他完全愿意替妹妹扛起所有责任。
既然有人扛起责任,唐昊自然也就没有意见了。
唐思虽然不太能完全理解,不妨碍她还是有点感动的,不过她是被剧透的,自然会想要提前掐住某些危险的诞生。
于是在进入杀戮之都后她趁着唐三去杀戮场,想办法唤醒了她家太爷,并告知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理直气壮的要求对方替他孙子唐昊报个仇。
她不太记得唐晨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答应了。太爷留下那柄小锤子,单枪匹马干翻了武魂殿,却没能赶得及见到爱人,亲口说一句对不起,就陨落了。
唐昊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拎着那从来没因为“调皮”责罚过的少女亲自押回宗祠跪着。
挣扎不休的任性少女最后还是屈服在97级的唐昊淫威之下。
唉…早知道就不提醒唐三用蓝银皇治好老爸那么快了。满腹怨气的唐思跪坐在阴冷森然的祠堂,就算是刚刚被蓝银皇唐三复活的阿银也最多替她争取到了缩短至三天的时限。
一块块唐家祖先的牌位,仿佛在无声的注视着她。
昊天宗的大殿很宽敞,处处透露着古朴大气底蕴,隐世多年仍然保留着低调的奢华,而这都是那么陌生。
最上方摆放的牌位刻着那个长辈的名字,那个脊背挺立的老人不久前还曾为宗门儿孙遭遇的不幸而泪流满面,如今却化作新碑一切温度烟消云散。
唐晨,不止是惊艳了一个时代的天才,他的傲骨和狂放都成就了昊天锤这个武魂,能够冲击百级成神的绝世强者,也是对唐昊来说尊敬的爷爷,最疼爱他的长辈。
儿孙无能不孝,不仅不能继承他的衣钵,反倒连累老人临终也要为他们收拾烂摊子,在遗憾中含恨而逝。
这对这样一位风光肆意了的大半生的长辈来说太过悲哀。
唐思一样很难过,但她仍然不后悔。
这么说有些过分,但昊天宗,唐氏家族,乃至这位传说级别的太爷,对她来说只是陌生人。接下来要发生的悲剧还没人有能力去阻止,虽然可笑,但这位老人的最后的威势却能让他的儿孙家族摆脱长达二十年的困境。
她记得他们兄妹与父亲在圣魂村简陋却幸福的生活,并不能像她哥那样那么丝滑圆润的接受突然冒出来的那么多亲戚族人。
但唐昊不一样,直到此刻唐思意识到他才是那个土生土长的唐家人。
眼前这片陌生的,冰冷的祠堂,供奉着他的亲人,他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无比,并且渴望着,眷恋着。
唐思其实不喜欢这个名字。
仿若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思念某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唐四就更不用说了,一坨狗屎。
她也不喜欢修炼,不喜欢吃苦受累,不过是为那迫在眉睫的危机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做。
跪坐在安静的祠堂,她低眉敛目,任由翻涌的思绪将自己搅乱。
唐思想,她为什么要跪在这个地方反省。
宗门、家族、长辈、亲眷何曾给过她任何一丝温度,纵然是她自己不愿可预见的悲剧上演而插手,也理解唐昊的心情,可还是不免觉得这多少有点恩将仇报了。
若让外面的人知道定然会觉得她的想法太过离经叛道。
她始终记得在圣魂村里安逸的,家人相聚的日子,不过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只有自己一直被困在那段自我感觉美好的时光里。
唐三早早就走了出来,而唐昊,他也变了,他拿着金色小锤子,穿上了宗门的服饰,还会让她罚跪。
或者说,其实这才是他原本应该的模样吧。
他不是那个头发乱糟糟衣服老破旧的酒鬼爸爸,他本来就应该是个威严的,顶天立地的封号斗罗。
如果其他人知道她的想法,定然也不能理解吧。
她只是想要原来那个会把她放在臂弯里,为了几个铜板的酒钱东藏西藏的酒鬼铁匠。
然而对唐昊来说却是这一生中最耻辱落魄日子。
少女盯着地板上的花纹发愣,思绪飘回小时候,浑身酒气的父亲转过身去,沉默许久,近乎无情话语回荡在耳边。
“我只是个铁匠,上不了天,你有本事就自己去。”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将那不到他膝盖高的小女孩独自留在星光洒满的荒芜小院里。
2.
坠入深渊往往只是一瞬间。
自那以后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活着。破布般的身体疲惫又不堪重负,行尸走肉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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