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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批评他:你真娇气。
    调转回头,他又蹲下说:我背你。
    谈越求之不得。他揽着司徒的脖子,正要趴上前,突然想起司徒身上还有伤。
    你的伤好了吗?司徒手上的绷带还没拆。
    没关系。司徒揪着谈越犹豫的手臂一拽,将他背上了。司徒说没关系似乎真的是没关系,他背着谈越走了很长的山路,谈越也没听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仅呼吸平稳,脚步也不带一点拖沓,若是换成谈越现在已经趴下走不动了。伴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林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二人的视线,像一个泡沫裹住了他们。谈越在他背上,隔着一层雾迷蒙地望见山路、阳光、树枝、泥土、雨滴还有司徒俊美的侧脸。
    司徒还有余力说登山的事情:你多爬几次山就不会这么累了,这还不是眉镇最高的山。有机会我们去那座山看日出。天知道他说的是哪座高峰。谈越不热衷这种事,就没答应。司徒得不到回应,问了一句是不是睡着了。谈越也没吱声,思衬了片刻他突然发问:我们现在是灵魂驴友了吗?
    以前是什么?
    灵魂炮友。
    谈越听见他的笑声,为什么要加个灵魂?
    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总理说触动利益比触动灵魂还难,可见触动灵魂也很难,仅次于利益。
    你很皮啊。我触动了你的灵魂吗?
    谈越不高兴了:难道不是我触及了你的灵魂?不然你藏着我的杂志照片这么多年?呵。
    就触动灵魂这个话题,两人没有争论出个所以然来,谈越也很快作罢。反正无论他们是驴友还是炮友,都随时将在下山或者下床后一拍两散、各奔东西,至少在谈越看起来是这样的。司徒与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愈来愈这样认为。
    爬过斜坡之后,沿途的树木渐渐变了颜色,谈越抬眼望去,竟有大片的枫树填满了天空,那枫叶红得诡异,在太阳下闪着黄金的光泽。在枫色最浓的地方司徒停了下来,他们脚下赫然就是一条崎岖湍急的山沟,刺眼的水光中鬼斧神工的石块堆积如山,浪花在石缝中汹涌飞溅咆哮,汩汩向东边的太阳金光奔逃而去。呜咽的大风拂过,山涧中响起一阵跌宕起伏的树枝摇晃声,两边的枫树洒下了不计其数的枫叶,霎时满天金光红雨。
    谈越的笑容难得有了阳光的味道。
    他说:这是个自杀的好地方。
    我是带你来看日出的。司徒忽略了这句话,遗憾道,可惜来迟了。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灼眼光芒从树缝中射出,在溪流间跳跃着。
    谈越从他背上下来步行,两人沿着山沟向下走,一直走到了溪流较缓的地方。他蹲在溪边摸了一把水,又被冻了个激灵。
    谈越说:太冷了,我本想洗个澡。
    你就当冬泳了。
    不行。他怕冷得很。
    说罢,谈越跳上一块大石头上坐下休息了,躺下去的时候,空中枫叶飞舞,乍一看还以为是一群飞得极快的红色小鸟。远处司徒站在溪边脱衣服,前胸到腹部赫然是一道结痂了的长疤,像是被刀划过。赤.裸的后背汗津津的,从背后瞧,又像条出水的鱼。
    谈越坐了起来,眼前身影一晃,司徒又入了水。他实在佩服司徒能在冒着寒气的水里带伤裸泳,立刻在石头上举起手大声鼓掌,司徒大约是听见了,渐渐向他游过来。
    游到谈越脚边时,谈越好奇弯下腰去摸他的挥水的胳膊,冷不冷?真的不冷?
    你是不是不会游泳?司徒浮在水面问他。
    是不会,大学体育还挂科了。他拉了司徒一把,上来吧,别冻着了。
    如果天气不那么冷就好了,尽管出了太阳,谈越仍觉得膝盖打颤,见了在水里飘荡的司徒,更觉得冷了。他下到岸边,招呼司徒上前,在背包里掏了一条毛巾给他。
    擦一擦快穿衣服,我们回去吧。他把手踹进袖子里,我要冷死了。
    司徒难得听话地上了岸,他换衣服,谈越走到树下,一抬头,跌落的枫叶就飘落在了他的头顶、肩膀上。司徒把他身上的树叶摘掉了,两人又原路重返。
    谈越不怎么喜欢旅游,但这种山野景色令他觉得新鲜,在这里就算没死成也完全值了。
    他说:在眉镇待着也不错。
    你还是回A市吧,等警察到了你就走。
    然后每年过来和你打一次炮?
    司徒劝他:城市与小镇不能比的,不说别的,这儿的高中几年也出不了一个大学生。你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学校?这和我没关系啊,谈越说,精神病有可能遗传,我不打算有孩子,不需要考虑这些。
    大概是这话司徒实在没法接,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好在随后天上瞬息万变地乌云密布了起来,气氛迫于大雨将至的压力显得没那么尴尬。
    赶在下雨前两人回到瓦屋。老邢坐在门口的石板前扒一只兔子的皮,血淋淋的皮毛撕成一块一块扔进垃圾袋里。赤.裸的兔子被开膛破肚,身体还一抽一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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