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再抱有沈淮生还的希望, 只希望能找到他的尸体, 也好过留在湖底喂鱼。
今日之事,若不是傅嗣成先挑衅,沈淮怎么会出事?偏偏傅嵘还要过来找事,思及此,沈钧弘心中愈发烦懑,冷冷的瞥了过去,“这话也是我想和傅家说的,若是我儿出什么差池,我沈钧弘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讨个公道。”
说罢,他直接推开傅嵘。
青禹湖仿佛走不到尽头,沈钧弘这个时间哪有功夫和他废话,继续不知疲惫的寻人,哪怕脚底已经起了血泡依然无法让他停下来。
傅嵘气的吹胡子瞪眼,他头上冒着热气,鼻尖上缀着细密的汗珠,心火正无处发泄,想要拉住沈钧鸿,沈家二老爷沈居阆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傅嵘撞上沈居阆同样遍布血丝的眼。
“令公子现在下落不明,宣平侯还是为他积点口德。”
傅嵘面色发赤,想继续发作,有人突然从水面洗钻出来大叫,“找到人了!”
这话一出,傅嵘与沈钧弘几乎同时奔过去。
谭禛华立即指挥其他人一同下水打捞,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名精通水性的官差单手拖着一个人缓缓靠近岸边。
湖岸边早有人接应,几名官差同心协力,将人接过去。
四周围满了人,站在最前边的是傅嵘与沈钧弘。
外露的皮肤由于在湖水中泡了一夜,已经变得浮肿不堪,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样貌。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啊?”
“甭管谁家的,总之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吶,真是太惨了。”
谭禛华额冒虚汗,看向傅嵘与沈钧弘。
傅嵘早在看到捞上来的人身上的穿着时,便脚下一软,整个人朝地上栽了下去。
昨日傅嗣成出门时,正是穿的这一身暗蓝锦袍。
傅嵘哆嗦着腿,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一步一步走向尸体。
谭禛华的属下默默把遮挡尸体面部的头发拨至一旁,露出整张脸来。
看清尸体模样的瞬间,傅嵘再无一点侥幸,眼睛一翻,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沈钧弘长舒了一口气,只比傅嵘好不到哪去,也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天知道他刚刚多么恐惧,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不是那逆子!
这一刻,沈钧弘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沈居阆忙去搀扶兄长,低声劝慰道:“大哥,眼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或许只是乌龙一场,毕竟谁也没亲眼瞧见淮儿落进湖中。”
沈钧弘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沈居阆这番话显然是在安抚他。
既然傅嗣成的尸首已经寻到,宣平侯府的人自然很快就离去,同时撤走的还有安贵妃的人,他们也要回宫复命去了。
而剩下的继续寻沈淮,谁都知道活人是寻不到了,但是至少如同傅嗣成一般,能寻到个全尸也行。
围观的人又开始指点起来。
“这么久都找不到人,会不会冲到下游去了?”
“有可能啊,青禹湖水流湍急,有时候这儿淹死的人,在百里之外被发现的都有。”
正讨论的热烈之时,忠勇伯府的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过来,“老爷,二老爷!大公子、大公子找到了!”
沈钧弘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只当是沈淮的尸体被发现,恍惚之际,压根没注意这报信的小厮是昨夜留在府中等消息的。
沈居阆看着往日里意气风发的兄长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是心中一沉。
他的目光落在小厮身上,却见那小厮喜上眉梢,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报丧的模样。
“大老爷,公子安然无恙,由太子殿下送回府中了!”
沈钧弘依然愣怔出神,脑海里全是充斥着沈淮的回忆。
牙牙学语的沈淮,气的他吹胡子瞪眼的沈淮,被他撵着满院子跑的沈淮,然而这样的沈淮,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居阆已然大喜过望,一把将沈淮拉住:“兄长,淮儿没事!”
沈钧弘老泪纵横,“淮儿,你死的好惨……”
他突然愣住。
什么?淮儿安然无恙?
沈钧弘愣愣的看着报信小厮,见他面皮白净,细眉俊目,正是昨夜他安排在门房等消息的霖郎。
“你、你说什么?”沈钧弘哑声道。
霖郎跑的气喘吁吁,见老爷终于回过神来,大声回他:“老爷,大公子回府了!”
沈居阆在一旁道:“兄长,我们赶紧回去看看,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淮儿经历了什么,许是受了不少罪。”
沈钧弘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伸手狠狠甩了自己一个巴掌。
没错,不是梦!
短短一夜,沈钧弘的一颗心可谓是几经大起大落又大起。
这个孽子!他回去非把他的腿敲断不可!
若不是沈淮不在跟前,沈钧弘真的想一脚将他踹进青禹湖。
“回、回府。”沈钧弘挥了挥手,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一旁的沈居阆愣了愣,忙向谭禛华打了个招呼,然后召集府中家丁一道追了上去。
官差和忠勇伯府撤了后,围观的人都议论着忠勇伯府大公子闹出乌龙的奇闻异事。
时间倒退到一个时辰前。
晌午时分,往日秦氏早就吩咐用膳,然而今日,大家伙都聚在松涛居,没人有心情说开饭的事。
沈臻坐在沈棠身边安慰道:“二姐姐,大堂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沈澜也握住沈棠的手,“伯父找了一夜的人,眼下怕是身心俱疲,二妹妹,你可千万要撑住。”
沈棠点了点:“嗯,我没事,相信阿兄也一定会没事的。”
气氛压抑的堂屋里,只有沈棠此刻背脊挺得笔直,嘴角挂着淡淡笑意,旁人以为她是故作坚强,只有绿芜知晓,姑娘此刻是有多气定神闲。
沈臻便是那个以为沈棠在强撑的人之一,悄悄捻着帕子,拭了拭湿润的眼眶。
她知道二姐姐是在强撑,不愿面对堂兄出事的事实,此刻心里还不知多难受呢。
也不知忠勇伯府最近是倒了什么霉了。
年初,先是大姐姐失足落水,被一个守门小吏救起,母亲为了此事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却也只得忍痛应承了这门亲事。
原以为只要对方品性好,再由伯父和父亲疏通下关系,大姐姐的日子总不会差到哪去。
好不容易盼到江弦晋升了,不成想没几日,就传来他刺杀温宪公主的消息,若不是二姐姐撞破此事,救了公主一命,怕不是不只大姐姐,便是连整个忠勇伯府都要牵连进去。
二房夫人庄氏也是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想的同沈臻如出一辙。
沈棠倒是不甚在意她们心中在想什么,对红着眼眶的秦氏道:“姨娘,让厨房传饭吧。我们大人可以不吃,安哥儿可不能饿着,他还在长身子呢。”
秦氏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是。
人是铁饭是钢,固然再难受,也不能不吃饭糟蹋了身子。沈淮如今下落不明,众人更要振作起来,吃饱饭才有力气撑下去。
“让厨房准备好饭菜给父亲和二叔送过去,记得熬一锅冰镇绿豆汤,给他们降降暑气。”
天儿这么热,若是熬坏了阿父和二叔的身子骨,那便得不偿失了。
沈棠虽然希望事情闹的大一些,能给予阿兄一点教训,却仍是担忧他现在的处境。
也不知他醒过来看到宋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此刻什么也不知道的沈淮宿醉又落了湖,醒来后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却在看清眼前之人时,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咦?这是……裴公公?”
沈淮觉得自个定然是产生了幻觉,否则怎么会看到太子身边的内侍—裴琰的脸?
“唉哟——我的沈公子,您总算醒了,老奴可守了您一夜呐!”裴琰见着沈淮,脸上堆满了褶子。
沈淮怔了一怔:“守了我一夜?”
裴琰叹了一口气,打量着沈淮,“昨晚的事,您一点也不记得了?”
沈淮愣了愣神,陷入沉思中。
昨晚他受范程君邀请一道去青禹湖游花船,本来他是坐在舱内喝酒来着,后来他听到外面有动静,奔出去一看,发现傅嗣成正用言语戏辱范程君。
沈淮当即酒气上涌,一怒之下便和傅嗣成打了起来,再然后,他抡起了椅子——
沈淮晃了晃脑袋,努力回忆,然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真的想不起来了啊。
沈淮求救看向裴琰。
裴琰面色无比沉重:“宣平侯府的二公子,傅嗣成——死了!”
沈淮脑袋轰然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半晌,他白着一张脸,哆哆嗦嗦地道:“裴,裴公公……您是说……傅、傅嗣成死、死了?”
第43章
裴琰叹口气, 颇为惋惜的摇了摇头,而后一言不发的看着沈淮。
沈淮犹不敢相信, 缓缓抬起双手, 这一刻,他脑中一片空白,嗡嗡作响,是他杀了傅嗣成?
“裴、裴公公, 是、是我动的手?”沈淮哆哆嗦嗦地向裴琰开口确定。
裴琰谨遵主子的交代, 有心要让这小子吃个教训, 故而面上半点不露声色, 顺着他的意思,拍了拍沈淮肩膀, 长叹道:“沈公子,你和傅嗣成在画舫上动手一事,当时有不少人看着呐,忠勇伯府和宣平侯府这下梁子怕是结大了。”
沈淮的心彻底凉了。
他真的杀了人,杀的还是宣平侯府的傅嗣成。
重生后太子每天都在打脸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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