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牧扁着唇,微微偏头看谭柚的脸色。
谭柚安静地坐在桌边,眼睫落下看着地面,像是真等着司牧量完轮到她,不去多看人家小公子量腰围跟腿围臀围。
其实来之前,谭柚当真跟花青去了趟街上挑选回礼。
花青跟谭柚建议,宫里好东西那么多,长皇子殿下从小锦衣玉食长大说不定都不稀罕了。主子还不如从外头买些新鲜吃食过去,给长皇子改改口味呢?
主仆两人走在街上的时候已经申时末,路边小摊也都摆出来,各色美食香味汇聚勾人味蕾。
谭柚看着这些,却是微微皱眉,跟花青说,好是好,只是很多他都不能吃。
上次沈御医说他脾胃弱,需要先仔细养着。谭柚便握着钱袋子,跟花青在街上逛了一圈,想的都是这个司牧不能吃,那个司牧也不能吃。
直到快酉时,她也没想好应该带点什么过来,反倒是穿了一天的衣服上因为从各种小吃摊前经过,沾染了淡淡的烟火味。
进宫时花青还皱着鼻子凑过来用力嗅,没什么味道啊。
谭柚侧眸看她,伸手轻轻推开花青的脑袋,声音带笑,你闻不到很正常。
花青本来没觉得这话有什么,直到扭头细想才明白。
主子是不是说她活得粗糙,所以闻不着?而长皇子殿下娇贵,半点异样味道在他面前都能放大无数倍?
花青联想一下,感觉自己是院里的杂草,风吹日晒随意生长。长皇子殿下呢,则是老太太院里盆中精心养着的花卉,每日浇多少水都有规定,多晒多浇都会出事。
那是得仔细照顾着。
要不我给你找个风口再吹吹?花青紧张起来。
谭柚扯着衣领轻轻嗅了一下,便这样吧。
要不是怕耽误了约定好的时辰,谭柚都准备回去再换一身衣服。
如今到了殿内,谭柚只远远坐在桌边,不往前走。
谭柚,司牧突然喊她,我好了。
谭柚微微一怔,抬头看过来。
司牧安静站着,两只手勾在身后,朝她偏头一笑,说不出的乖巧讨好,到你了。
宫侍收起软尺,轻声道:殿下,您尺寸跟上个月比起来又瘦了些许,这两个月若是不好好饮食,大婚时婚服怕是会不合身。
嗯,我知道了。司牧顺势坐在软榻上,脚踩着鞋面,也没打算挪步出去。
谭柚不好意思看他量尺寸,司牧可太好意思看她了,甚至偏头问,掌印在吗?让她来给谭翰林量尺寸。
宫侍们瞬间便懂了司牧的意思,是。
他们几个都是男子,唯有掌印是女人。
谭柚本来都站起来了,结果宫侍们哗啦啦一群,退出去的退出去,站在两边的站在两边,独留她自己站在中间。
谭柚颇为无奈地看向坐在软榻上的人,
她觉得司牧是故意的,明知她今天下午过来,却没提前吩咐掌印过来。
司牧两手放在身前,笑着看她,软声问,要不然,我给你削个桃?帮你打发时间?
这是司牧仅会的那么一样,哄人的小技巧。
可惜谭柚没接受。
五月天气已经慢慢干燥,桃子吃多了会上火。对于饮食方面,谭柚向来喜欢适量,再好吃都极少会过量食用。
谭柚也不太理解司牧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给她削个桃,尤其是今日果盘里都没有桃。
啊不吃啊。见谭柚摇头,司牧小脸肉眼可见的失落,他耷拉脑袋低头抠自己手指,怀疑今日的行为还是过于功利直白了。
谭柚这样的,是不是会更喜欢含蓄一些的?
司牧没经验,司牧愁死了,他批折子时都没花这么多心思小心试探。
胭脂,司牧昂脸小声跟身边的胭脂说,谭柚不让我给她削桃。
这句话听在胭脂耳朵里就是:
我想主动示好哄她,可是被她拒绝了。
胭脂轻声道:许是,谭翰林觉得今日果盘里没桃,不想麻烦您呢?
是吗。司牧不确定。
对于朝政来说,司牧许是过于老成狠辣,可对于感情一事,他也是初次接触,还是太过青涩稚嫩。
如同蹚着石头过河,谭柚抬头看他一眼,他才安心地继续往前走。
若是这一步下去,谭柚没有半分反应,对于司牧来说就像是一脚踩空,水瞬间漫过胸口。
司牧坐在软榻上,谭柚走回桌边等掌印过来,胭脂则退出去拿桃。
司牧本来保持着笔挺的坐姿坐在软榻上,想在谭柚面前留有好的印象,就像是之前在马车里那般端正,可前后不过半刻钟,他便觉得累了。
马车里只需要装片刻,现在却需要装许久。
司牧不动声色地用两只手撑着软榻往后微微挪动,耸着肩任由两脚悄悄悬空。
这样好像舒服一些。
但跟躺下去比,仅仅是舒服一些。
好在尚衣监的掌印已经过来,她朝司牧行礼,殿下。
掌印看看谭柚,又看看坐在软榻上晃着两只脚的司牧,轻声询问,可否借殿下的里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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