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
大约等了有个小半分钟,小米才听见房间内九姨太有些沉闷的呼唤。
她推门而入时,房间里充斥着一股奇异的馨香,有点像什么香料的味道,但是其中又透露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床榻上,淡黄色的帐子垂落下来,半扇帐帘遮住了床上的情形,不知何处的风刮来,床上躺着的身形若隐若现,墨黑的长发散落在床边,白皙的脸上粉黛遍布,透露着一股怪异的红,像是生了病。
小米见状,忙快走几步,着急忙慌道:“九姨太你这是怎么了?风寒不是昨天才好转了些?”
“你先别过来!”南欢突然道。
“怎……怎么了……”
脚步在离约有一米远的距离前停下,小米不敢再前进,试探性地看着南欢,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
只见女人脸上已经泛起绯红,“咳咳咳……我昨晚吹风忘记关窗子,风寒好像又加重了,怕再次传染给你,你离我远些。”
经南欢这么一说,小米的注意力自然也被吸引到了窗子那,只见那木窗大开着,昨晚半夜下的小雨飘进来大半,那边摆放着的木桌已经完全被雨给淋湿了。
“九姨太可真是的,风寒刚好一点,就想着要吹风,也不怕病情再回复……”
小米本想着要去关窗子,可看床上被褥有些凌乱,想是昨晚九姨太睡觉时也乱踢了被子,想先去伸手帮她整理被褥,却被南欢握住了手。
“我没多大的事,”她动了动,侧过身体,“也就是被那凉风吹得有些感染了些寒气,小米,你去帮我把窗子关一下好不好?”
小米不疑有他,走到那去把窗户给关上。
毕竟九姨太的体质不如她好,前几天她被九姨太染上了风寒,只咳了一天,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好了。九姨太可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这两天好不容易好了些,现在又复发了……
真是让人不省心。
见小米转过身去关窗子,南欢不自在地将身体侧了侧,盖在身上的被褥微微隆起几分。
方才小米只一心注意九姨太的身体安危,哪里晓得这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就藏在自家姨太的身后,与她身体紧贴着,仿佛一对连体婴儿。
南欢见识过这男人凶残狠戾的一面,竟不知他还如此泼皮无赖。当时他明明有时间可以在小米进门之前从那窗户逃走的,可他却好整以暇地坐在她的床上,似乎一点不着急,更不怕被别人撞破。
南欢却怕,她没有男人那般有力气,不能把他推走不说,还会有些异样的声响引起小米的怀疑,只能一时情急使了些力气,把江予按在床上用被子做遮掩。
那男人目前来看还算是比较顺从的,没有故意跟他对着干。
只是……后颈上传来一阵又一阵灼热的呼吸,腿间也夹着一根滚烫炙热的棍子。南欢昨晚见识过男人的手段,怕他在小米面前一时忍不住露了馅。不敢将呼吸放重,身子更是不敢随便乱动,生怕招惹到他。
南欢无心,江予却是有意。
本来早上看过她的胴体之后就产生了些许欲望,现在二人又贴了如此之近,鼻端环绕着女人身上的一股淡淡幽香,更是将他体内的邪火给勾了出来。
可惜现在并不是一个做爱的好时机,有外人在,没过多久他也要执行自己的公务,只能不满地趁那一丫鬟去关窗的间隙张嘴在女人后颈处咬了一口。
“唔……”
南欢伸出手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好在小米此时正专心关窗,并未注意到她的异样。
粗砺的舌在后颈那处来回流连舔舐,南欢一只手紧紧攥着手下的床单,身子正细微得地颤抖。
小米关了窗走过来道:“九姨太你先躺着,小厨房那熬的还有些治风寒的药,我这就给你端来……”
“……好。”
太过于忧心九姨太的病情,以至于小米退出房间时,就没觉察到刚才九姨太说的那一个“好”字像是费力从嘴里挤出来的。
等到小米完全走了,勉强恢复一丝理智的南欢便扯住被子往上提,遮住自己的身躯,离男人的炙热的身躯远了些,退到床角的另一边。
她尝试着用之前跟他说话时的冷淡语气,但可能是刚才被江予咬了个一激灵,声音还是有些颤:“江大少爷还打算在我这待到什么时候?”
“呵……”江予抬起头来看着他。
“姨娘这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可真是厉害。”
南欢不听他的冷嘲热讽,他赖在这不走,那她走。
可双腿酸软乏力,根本没有能够支撑起他身体的力气,反而因为昨晚男人无休止的操干,她现在腿心处已经有些肿了,稍微动一下就痛得不得了。
仿佛再一次受了一次酷刑。
可哪怕是这样,她也是紧要着牙硬生生的忍下来,攥着被子起身就往床下走。
“九姨太还是在床上好好躺着吧。”看着女人明明很难受偏要倔着性子忍着的样子,江予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按住她的肩再度把她压回了床上。
不过心头的疑虑并没有消散。
暗沉深邃的眼对上她的,男人盯了几秒,看着那水灵眼睛里黯淡的光,最后只沉声道:“你以为我会查不出来你的身份吗?”
南欢把眼睛给闭了起来,有些惨白的嘴唇轻抿着,始终保持着沉默。
江予看着她把自己缩起来的这样子,轻笑了一声:“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主动告诉我。毕竟我查出来的,和你自己主动告诉我的,不是同一个概念。”
修长的手握住女人白皙的脖颈,因为常年握枪,中指和食指指腹都有些许薄茧,在那娇嫩的肌肤上轻抚着,勾起一股酥麻的痒意。
五指骤然收紧,江予掐住她的脖子,道:“九姨太,我希望你进入江家、嫁给我爹最好不要有什么特别的图谋,如果让我找到了你有不轨图谋的实质性的证据……
我会杀了你。”
*
小米端着药推门而入时,江予早就已经走了,南欢勉强收拾好了自己不让小米看出端倪。
她风寒没有加重,昨晚虽然房间里的窗子开了一夜,有些许冷风吹入,但江予就躺在她旁边,炙热的臂膀紧紧讲她圈在怀里,这一夜睡得虽然不安稳,至少没有受凉。
不过为了不让小米起疑心,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药给喝了下去。
喝完药之后,她一直在走神。
小米看南欢此般情况,以为是生了病导致身体状态不对,想让她再睡会。
南欢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一碰到床就会想起昨晚发生的那些事,现在床上还残留着江予的精液,和她体内泛出的一些……
这些东西不能被小米看到,只道自己现在心中有郁结,想一个人独处,把小米糖塞过去之后,自己一个人费劲把床铺给整理了。
脑海里却时时刻刻充斥着江予刚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杀了你。”
如果两年前……他没有救自己的话,自己恐怕早就已经死在这个男人手上了吧?
以江予的雷霆手段,自己的身份一定会被查出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归根结底,她会死在他手上的这个事实不会变了么?
可是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据她所得到的消息,江予这两年一直都在北平那边待着,只是最近一两个月去了趟上海出差,其中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怎么突然就被调回了金陵。
如果他没有回来,如果他不会遇见自己,那么昨晚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存在了……
可惜没有如果。
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江岭棠从上海回来。
想起这几日街道上浩浩荡荡的学生游行,昨天她陪五姨太去逛街的时候就发现了,街道上巡逻的警卫比平时多了两倍,时不时地还能看到有军队路过。
直觉告诉她,那些人的用处不只是镇压学生这么简单,还有一些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外表平静的金陵城下,似乎有什么无形之物在暗潮汹涌,蓄势待发。
*
“少爷,已按照您的吩咐,跟余少将见面的时间为后天晚上八点,在金陵国际大饭店。”
江予站在桌前,手里翻阅着清风收起来的有关于郑彦湫大学时期的资料,只轻声应了句:“嗯。”
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翻阅资料的手一顿,接着问:“把这几年被关押的、用刑的犯人的名单给整理出来,最好是跟女犯人有关的。”
清风听闻江予下达了这个命令,一瞬间愣住,问:“少爷要这个做什么?”
男人从纸张中抬眸,淡淡睨了清风一眼,没说话,但周围气场顿时低了几个度。
他立即垂着头不敢多话,“是属下多嘴……”
江予有些烦躁。
刚才清风那表情带着疑问,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又何尝不是对自己产生了质疑。
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此一举的事来。
可那女人身上的鞭痕是那么明显刺眼,在他心头久久萦绕不去,脑海中一旦有了那个想法之后就无法再压下去。
他之前本就审问过不少犯人,用鞭用棍更是不在话下,在他手上经受此摧残的人不知有多少,这其中,会不会就有南欢……
一想到那女人见到自己时眼里的惧怕与厌恶,这种猜想更是进一步得到了验证。
万一真的是这般情况,那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她?
他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心虚的,落在他手上的人都是犯事之人,加上南欢嫁进江家有所企图,这种女人只要找到了证据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只是……
自那晚情爱过后,自己就像着了魔一样,脑子里想的全是下一次该用什么样的姿势肏那女人,那女人又会对他露出怎样一副淫荡的表情。可随之而来浮现的又是洁白胴体上的那些刺眼鞭痕……让他又不得不时时保持警惕。
他调查过南欢,除了个戏园子的二流戏子,什么信息都没查到。
越是什么都查不到的人,就越是可疑。
这样可疑的女人,偏偏又长了张那样的魅惑身躯,像个狐狸精一样,整宿勾得他欲火焚身,却又不敢靠近。
江予揉了揉眉心,强制性地把脑海里那些旖旎画面给压下去,他怕再想下去,他就会在此时此刻起反应,让自己的下属看笑话。
男人轻咳了一两声,掩饰面上的些许尴尬,修长的指在桌上的资料上随意翻动着,视线极快地扫阅,问“郑彦湫最近的动向怎么样?”
那晚把郑彦湫放走并不全是因为南欢的庇护与请求。而是因为他想放长线钓大鱼。
郑彦湫那种性子恐怕抓了人,也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他现在没有他的把柄,唯一可能有关系的一个人,他现在在也舍不得动。
还不如放了他,再派人盯着,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抓住他后面牵线之人。
清风汇报道:“派了人时刻盯着,最近他好像没有跟什么人会面。”
“把他给我盯紧了,旦他遇到什么人立刻向我报道,不要轻举妄动。”
“是!”
忽然间,有关于资料上的一个名字入了江予的眼。
梁斌。
郑彦湫的国学老师。
斌……
这个字看着有些刺眼,江予立即从抽屉里那处那本诗词集来,看着扉页那一串赠语及那一个“斌”字愣怔出神。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问清风:“这个梁斌……是金陵大学的老师?”
清风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猛地一僵,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是。“
“他现在还在金陵大学?“
“不……不在了。“
“哦?”江予抬头看了眼清风,问:“他现在在哪?”
现在时间为四月中旬,还未进入夏季,气候最是宜人的季节,清风却是冷汗直冒,只颤颤巍巍说着:“少爷,您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咱们协助警察督署镇压金陵大学生抗议游行的事件?”
虽然大少爷向来对无用的事抛之脑后,但这件事……他肯定记得的。
若不是那件事,他怎么会被老爷送去北平那边避风头直至最近才回来?
江予脸色有些冷,“接着说。”
“那时候少爷不是误杀了一个伪装成学生的老师而引起了群众公愤被迫革职么?”
江予拿着资料的手一僵。
清风咽了咽口水:“您误杀的那位老师……就是梁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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