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 作者:我想吃肉
届时,不必等败于申王之手,自己便要先偃旗息鼓了。
姜先召集群臣,向众人问策。新败申王,又平内乱,年轻的国君威望日隆,大臣们不敢敷衍。有在内乱中表现不佳者,狠一狠心,愿献出奴隶,也有愿意献出粮食的,真是人人忠贞,共体时艰。
偃槐好整以暇,待这些人表现完了,才提出了一个持续可行的办法——轮番。将服役者分作三班,轮番劳作。一地之百姓,也分作三番,每一番抽三分之一,不使当地荒芜颓败。
燃眉之急即解,姜先重振旗鼓,接手了新城的督造事宜——河道完工之时,新城尚未完工,而妻子临盆在即。占卜的结果很好,在孩子落地之前,姜先却不能够不紧张。这样的紧张一直持续到了长子落地,唐国重又欢腾起来。
便在此时,最大的一次洪峰,到来了。下游的太子嘉,连同他没有来得及撤掉的工掉,整个儿泡在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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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没过堤岸的时候,太子嘉整个人是懵掉的。巨浪打来,直接拍到了帐篷顶上,浪花退去,才是人们狼狈的呼喊,挣扎着从倒掉的帐篷里爬出来。多年大水,多少都识得些水性,爬出来的人死伤不多,然而被大浪卷走的,便是凶多吉少了。
太子嘉住在岸边高地,临时搭建的木屋里,浊浪扑在木门上,河水从门缝里、窗户里拍进来,恣意打湿着室内的一切陈设。一拍之后,又退回来,第二拍又来,持续不止。四面是喊叫的声音,侍从们在慌乱之后,急切地寻找他。见他仍在,放下心来,两人架起太子嘉,将他往更高的山崖护送避水。又寻干粮、小舟等,为逃亡做准备。
此地无法再留,总要先回天邑再说。
裹着带着潮气的厚毯子,太子嘉坐在顶枯树上望着滔天浊浪,一声不吭。无论是向他汇报险情,抑或是汇报人员,他都无动于衷。渐渐地,无人敢在他面前讲话,有奔上前来的,也被拦了下来。
夜幕降临,太子嘉依旧保持着坐姿,侍者奉上的食水他一概不取,一动不动地直坐到天明。缓缓地爬起来,手脚麻木刺痛,一个站立不稳,太子嘉又坐了回去,侍者急忙上前:“太子!”
“走吧,”太子嘉含糊不清地说,“走吧。”
“太子?”
“回去,回天邑吧。”
侍者面面相觑,能回去,是再好不过的,即便太子治水不成,他们这些跟随的人也无法邀功,反可能受罚,也比呆在这荒郊野地、洪水之中要强。“是,船已备下了,请太子动身。”
太子嘉默默地上了船,再默默地弃舟登岸,默默地上了车,一路沉默着到了天邑,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连带的,侍者也不敢插言。还好,天邑就快到了,只要太子嘉安全到了天邑,大家的命,就都保住了。
然而,当天邑城垣的时候,只想逃命的人却无端生出一股悲凉之感,不知为何,只想落泪。唯有太子嘉,似乎不曾被这悲凉的氛围所感染,任由侍者、护卫们哭声震天,自己从从容容正了衣冠,自车上下来,去见申王。
申王已知儿子功败垂成,却亲自来迎。太子嘉木讷地拜见父亲,冷冷地用眼神将群臣、群侍逼退,才伏地道:“我让父亲失望了,请您,将我流放吧。”
“你说什么?!”
太子嘉冷静地道:“总要有人为失败承担责任,我来承担,比您承担好。我可以死,申国不可以亡。您的名誉不可以受损。让我来吧,我,是太子啊!”
“嘉……”
“被期待了那么多年,养尊处优了那么多年,是该我回报的时候了,给我这个机会吧!”
申王热血上头,脱口而出:“我们还可一战!”
“然后呢?治水不成,我们,都不会好过的。让他们治水,”太子嘉咬牙切齿,“大家都可因而摆脱困境,我们也可以。也许,我就是没有做王的命。可王位,也不是就落在谁的囊中不会走的,不是吗?焉知后人,没有机会呢?”
太子嘉低声道:“不要再犹豫了,犹豫到最后,还是要这么做,却没有现在做对我们更有利。爹?”
泪水从申王的眼睛里滴落到太子嘉的头上,申王哽咽着说:“你终于,长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有必要做一个……完结预告了。嗯,明天放最后一章……或许会有番外,也可能没有。
感谢大家四个月来的陪伴,我也很想把文写长,好吧,开始的时候是想写个萌萌哒恋爱短文,写着写着,就想写两个姑娘,出身不同、经历不同,却怀揣梦想,驰骋天下的长文了。
于是有了女莹的北上南下,有了熊娃的南征北战。当这两部分都内容都呈现完毕,本文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最近进度条拉得比较快,因为这两部分已经完成,“王子公主和熊娃都过上了想要的生活”,也是因为,挖河盖房子……本身就枯燥。
以及,快要完结了,不用担心影响大家看文的性情,终于可以说了,作者本人被噪声折磨了两个月,快要崩溃了……耳朵疼头也疼T T。五六年前一度折磨过我的颈椎压迫神经的毛病也犯了QAQ。一切都预示着完结的时候到了。
明天放最后一章,保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人设不崩233333
☆、第125章 没写完
正当夏时,碧青的禾杆挺立,阡陌分明,荷锄的农夫迈着劳作之后透着疲惫与悠闲的步子,缓缓走在田埂上。农忙之时,不该如此悠闲,但是谁都不能阻止他们在经历了数年洪水、终于过上安宁的生活之后,在辛勤的劳作之后,偷得片刻闲暇。
远处,青山依旧,绿水长流,置身其间,姜节有了时节倒流的错觉。那时他还年轻,申国上下,一片欣欣向荣。他是作为申王的使者,来与姜先、卫希夷谈条件的。史书上寥寥几行字,都是使者跑断腿的结果。
今时今日,便不得不佩服风昊的远见,他老人家自打南下,便没有再回来。可以想见,不等北方尘埃落定,他是不会来的了。怨不得卫希夷的婚礼,他都没有赶回来参加了。姜节知道风昊的难处,也知道“造化弄人”四字如何去写,如今只盼这出老天主持的闹剧早些收场。
一路上,姜节颇受优待,即便到了唐地,也没有人用敌视的眼光看着他。为他引路的是认识的人——庚,当年那个瘦弱阴沉,看起来让人怀疑她活不过一个冬天的小女孩。真是……世事无常。
感受到了姜节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作为一个绝不热络的人,庚思考了一下,才对姜节道:“今年,安宁了些。”这个,也算是……自己人……吧?
姜节低叹一声:“都过去了。”
庚也低声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咳咳!”一直跟随在侧的梃咳嗽了一声,庚送了他一颗白眼。姜节循声望去,梃的脸也不陌生,微微一笑,对庚道:“挺好的。”
庚硬生生地将话题拗了回来:“就要到了,新城初建,嗯,华丽不及龙首。”
姜节道:“都会有的,只是不要太华丽了。”
庚赞同地道:“嗯,奢华误事。”
姜节却对梃产生了兴趣,问了他许多南方的地理,又问他见没有见过风昊等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新城便出现在了面前,果如庚所说“华丽不及龙首”。姜节手指点点城墙的两个角,对庚道:“你的话没说全呀,华丽不及,壮观过之。”
庚矜持中透着点骄傲,微笑不答,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姜先的新宫,也是“华丽不及,壮观过之”,姜节留意看宫城卫士,皆精神饱满,观城中百姓,镇定而自信,与天邑百姓之压抑与不满,截然不同。倒退十数载,二者的情况,却是相反的。
新宫之中,卫希夷与姜先亲自出来迎接。姜节深吸一口气,知道最重要的事,来了!
————————————————————————————————宫殿里,熏香下面,飘浮着新木料的味道,清新醒脑。姜节与夫妇二人见过礼,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挑明了来意:“王将放逐太子,你们,想怎么办呢?”
姜先与卫希夷对视一眼,由卫希夷不客气地问:“是申王让您来问的吗?”
姜节送她一个风昊式的白眼:“你说呢?”
姜先接过了话:“他想怎么办呢?”
姜节道:“王将事情,交给了我,我不会出卖申国。”
“没有人会让您出卖申国,”卫希夷有点担忧地说,“可是你不该来,他更不该派你来。你来与不来,我们的决定都不会变。可是,由你来谈的结果,会令申人归怨与你,我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你走吧,如果是你,我不会与你谈任何条件,申王,他打错算盘了。等等,看看我家猴子再走。”
姜节:……关心他的处境,他很感动,可是……“猴子是什么?”
猴子是一只眉清目秀的可爱宝宝,圆滚滚的,还不会爬,只会仰躺着笑。一边笑,一边挥舞着胳膊腿儿,口水顺着粉嫩的嘴角往下流,流过了圆嘟嘟的小下巴,流到围穿的小兜兜上。
陈后以为,这样小的孩子,应该裹在襁褓里,仔细照看,卫希夷却觉得,小孩子一丁点儿,被捆起来得多难受?所以,在陈后看管的时候,猴子就是个裹成一圈,不停挣扎的宝宝,在卫希夷面前,就是个自在的猴子。
姜节戳戳孩子的小嫩脸,趁年轻父母炫耀孩子开心的时候,问道:“你们要如何待申国?”
卫希夷向来是个坚定的人:“不跟您谈。我让庚送您去天邑,面见申王。”
姜节苦笑:“你还是真是难骗啊。”
姜先戏言:“要是好骗,我早骗到了,不用等这么些年。只是不知,放逐,是王自己提出来的吗?”
姜节一怔。
“看来不是了?”姜先好奇地看着姜节,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再多解读出一些东西,“是一个我们想不到的人?知道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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