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睢看起来混不吝一人,生活习惯却很健康。昨夜跟乐安然弄到凌晨,第二天早上仍旧六点半准时醒来。
没拉窗帘,独属于山里的静谧的阳光投到床上。谢睢支起上身,侧头看了眼身旁熟睡的人儿。他很少跟人过夜,也很少跟人裹在一床被子里睡觉。
乐安然长得显小,白净的侧脸枕在素芥麦枕头上,光看脸看不出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谢睢的目光从她清瘦的下领线一直移到被薄被掩住的半边乳,十分自然地把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把。
人瘦得两手一掐就能举起来,奶子倒挺大。谢睢掀开被角看了眼,昨晚玩太狠,她乳尖那儿稍稍破了点皮。
乐安然睡得很熟,拨了几下奶子也没能弄醒她。她只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挡住照进来的阳光,嘟囔着说了句别闹后又睡了过去。
谢睢帮她把被子盖好,翻身下床去洗漱。
一楼那两个小的也没醒,房子里静悄悄的。谢睢顺便洗了个澡,回到二楼发现乐安然还没醒。
她睡姿不好,后半夜把被子蹬开好几回。
山里夜凉,两个人也没穿衣服,谢睢第二次被冻醒后不耐烦地给自己套了衣服,用被子把乐安然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
被子倒是没再掉,可人却挨了两巴掌。
谢睢一想起昨夜就哭笑不得,趴在床边戳了戳她的脸。
她睡得很熟,谢睢望着她的脸,想起了点高中时的事。
乐安然在谢睢的记忆里并不是什么浓墨重彩的角色,如果不是占了个高中班长的身份,谢睢说不定都记不住她。
在他眼里,乐安然是个长得没有那么漂亮,性格也不那么鲜明的人。说不上普通,她会弹古筝,有点才艺的都算不上是普通人。
谢睢记得高二那年文艺晚会要出节目,班里讨论了半天,这个不想上那个不想上怎么都定不下来,班主任索性直接把乐安然拎上去弹古筝凑了个节目。
她弹得如何谢睢不清楚,文艺晚会一开始他就跟同学逃去了网吧打游戏。不过第二天隔壁班的男生来找他打听乐安然,应该是弹得很不错。
时隔四年,谢睢突然有些后悔,他那晚不该去打游戏的。
乐安然似乎累坏了,被人这样赤裸裸盯着也不见醒。半张脸都埋进被子,平缓的呼吸从微启的红唇里吐出,像鱼缸里沉睡的小鱼。
谢睢将藏住她半边脸的被子往下压了压,指腹在她唇上轻轻摩挲。
乐安然不是他钓上的鱼,从他舍不得结束那个吻开始他们的角色就已经互换了。那个吻是乐安然抛出的饵,而他心甘情愿地咬上鱼钩。
谢睢甚至觉得乐安然这个饵抛得太晚。如果早一点,再早一点,在他还没遇见父母各自出轨,在他对爱情还抱有期待的时候遇见乐安然,他的人生轨迹是否会被改写。
不,不会的。
即使他见到了穿着旗袍弹古筝的乐安然,他也绝对不会去勾引跟自己不在同一条道上的班长。即使那时候乐安然来钓他,他也不会上钩。谢睢了解自己,此刻会在意乐安然纯粹是因为他是欲望的奴隶。等回到市里,他还能在灯红酒绿中想起乐安然吗?
谢睢不知道。那是以后的事了,他现在还在山里。
谢睢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轻手轻脚拉上窗帘离开了房间。
刺眼的阳光被挡住,躺在床上的人用被子裹住脑袋。乐安然感受着腰间的酸意,不轻不重叹了口气。
她的衣服不知道被谢睢收去了哪,乐安然从地上的行李箱里翻出条t恤套上。她手臂上有几处浅淡的吻痕,大腿上还有牙印。好在这条t恤偏宽松,勉强能将这些痕迹遮个七七八八。
乐安然一推开门就听到楼下两个小孩在嚷嚷,谢睢正被他们围着不知道在闹什么。
“谢睢。”她倚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了会,开口喊完人后才发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谢睢抬起头,目光触及她身上的衣服,顿了顿后撑地起身往楼上走。
“我衣服呢?”乐安然找不见皮筋,用手拢住头发试图直接绑起来。
谢睢将腕间的发绳摘掉递给她,“洗了放阳台晾着。”
“麻烦帮我拿一下。”
谢睢靠着墙看她扎头发,饶有兴味道:“你穿这件挺好的。”
“待会阿姨要来做饭。”乐安然没把话说太明白,但态度摆明了是要跟他划清界限。
“翻脸不认人?”
乐安然拨了下发尾,“上个床而已。”
谢睢有些诧异,“可你是第一次。”
“谁不是从第一次过来的。”乐安然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还是说,你喜欢跟人上完床后顺便谈个恋爱?”
谢睢被乐安然这幅镇定自若的样子弄得不知所措,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接话道:“之前没这个习惯,现在有了。”
“乐安然,反正咱俩都很闲,要不要来谈个恋爱?”
乐安然看着他稍停顿了会,接着道:“我后天就要回去了,回去后会很忙。”
谢睢:“这是拒绝吗?”
乐安然耸耸肩,报出一串电话号码,“周天我一般都有空,你要是不介意,那天我可以勉强跟你谈一场恋爱。”
“然后天一亮就分手?”
“差不多,前提是你还记得刚刚的电话号码。”
谢睢凑近她,勾住她的手指晃了晃,“再报一遍呗,中间那几个数字我没记住。”
“那是你的问题。”乐安然漫不经心道。
另只手贴上她的大腿,沿着内侧一点点向上。打球磨出的茧蹭着细腻的肌肤,温热的掌心扣住她的腿根。
“班长,再跟我说一遍吧。作为报酬,今晚我任你处置,你想做什么都行。”谢睢贴在她耳边,说话间的热气洒在耳畔,近乎耳语。
乐安然下意识夹紧腿,抓住他的手挪到小腹上,“我今晚想让你操到这里。”
靠。
谢睢暗骂了句,把人压在墙上分开腿挤进去,“败给你了。”
*
郁沛蓝昨天电话轰炸到乐安然外婆那,说自己顶不住学姐的压力了,如果她不想到人工湖里打捞挚友的尸体就赶紧回来。
回去并非临时起意,跟谢睢也没关系。乐安然只是在回家前不小心跟谢睢干了一炮,顺便定了个周天情人的约罢了。
乐安然大二那年跟人创业搞了个游戏,运气好小爆了一波回了本还赚了点钱。她整天早出晚归怕影响舍友,就在外边租了房。
一室一厅,卧室里除了书就是书,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墙上的书架和玻璃书柜被摆满,稿纸散乱在地上,还有些摞起来的唱片。
乐安然放好行李箱,盘腿背靠着床坐下。
床头柜上放着只方形的玻璃烟缸,木脚台灯下是一包香烟。乐安然犹豫了会,决定将自己还在戒烟的事忘掉。正准备伸手取烟,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苏嘉泽。
乐安然叹了口气,在电话将要挂断的前一秒适时接起。
“郁沛蓝说你回来了。”对方没有寒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难以分辨其中的情绪。
乐安然奔波了一路,应声的语气很疲惫,“嗯,刚到家。”
“床单昨天换过,冰箱里的东西过期我给扔了。”
“知道了。”
乐安然态度不冷不热,苏嘉泽沉默了会,软下声道:“你想吃什么我现在过去做,糖豆很想你。”
糖豆是他们一起养的柯基,乐安然在外婆家的这些天一直都是放在苏嘉泽那边养。
“这些天谢谢你照顾糖豆,明天我就过去把它接回来。”乐安然有些渴,起身准备去冰箱里找点喝的。
苏嘉泽听见她开冰箱的动静,默默道:“饮料全都过期了。”
乐安然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瘪瘪嘴认命似的拿水壶接水。
“然然。”苏嘉泽的声音混在水声里,“我知道你不喜欢詹睿,但工作室需要钱。”
“工作室需要钱就可以任由大少爷来践踏我的劳动成果?我熬了一个星期写出的程序他说不要就不要。”乐安然忍着气,一字一句道:“苏嘉泽,早知道你说的帮忙是帮你们伺候少爷我就不加入了。”
“抱歉,是我的错。”苏嘉泽柔声道:“我已经跟尹芮众商量过了,詹睿下周调到我这边,我不会让他再影响你了。”
乐安然知道自己不该把情绪发泄在苏嘉泽身上,他那些天都在外边出差,这些糟糕事跟他关系不大。
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道:“行了我坐一天车现在很累,没事的话就挂了。”
“然然。”苏嘉泽声音放得很低,“可不可以让我见见你,我保证不打扰你休息。”
仔细算算,乐安然已经有近一个月没见苏嘉泽了。听到那熟悉温柔的声音,乐安然浑浑噩噩的脑袋变得清明起来,心软了几分,指甲无意识扣着掌心。
“记得把糖豆带来。”隔了会,乐安然败下阵来,轻声道。
乐安然追了苏嘉泽好几年,他始终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苏嘉泽说他现在太忙,没时间跟她谈恋爱也没时间去维护一段感情。
他像哥哥一样照顾着乐安然,却不会插手乐安然的感情生活,只是会在乐安然说自己谈恋爱后把她家的钥匙还给她。
还钥匙的时候他耷拉着脑袋,乐安然一看到心就软得不行,觉得还能再坚持一下。再追追,说不定就成了呢。
郁沛蓝骂她有病,给她推了好几个男人的微信,让她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乐安然眨眨眼,说这不还活着呢嘛等死了再说。
劝了几次后郁沛蓝也就不再劝了,反正乐安然也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还收获了个免费钟点工,她何必多管闲事。
一切事情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除了每周天跟谢睢的见面。
每周六晚乐安然躺在床上,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望着天花板,都会犹豫要不要去跟谢睢见面。
她说要跟谢睢当一日情人时是想过要借谢睢来放弃苏嘉泽的。到底是人,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也会心累想放弃,她跟谢睢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没想起过苏嘉泽。
可现在周一至周五几乎每天都能跟苏嘉泽见面后,乐安然就开始后悔当时色迷心窍跟谢睢发生关系了。
都怪谢睢勾引她。
刚回来那个星期的周六晚上,乐安然收到了谢睢的好友申请,加上去后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明天想去哪玩。
乐安然发誓,她每次跟谢睢出去都是想跟他说清楚的,结果每次都被他勾到床上,过了小半年了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说出轨也不算,苏嘉泽并不是她男朋友。乐安然有点纠结,她不可能放弃苏嘉泽,却也舍不得放弃谢睢。倒不是因为喜欢谢睢,而是因为他在床上太会做了。
这份不舍在谢睢出现在工作室的楼下后彻底消散。
那天乐安然开完会后,郁沛蓝凑过来道:“你那个小男友在楼下等你。”
跟在身后的苏嘉泽闻言看了眼乐安然,礼貌性地跟她们道别。
乐安然被他这一眼扫得有些心慌,在苏嘉泽走远后没好气道:“什么男友,你讲话能不能注意场合,上周天他好不容易出来跟我约会,这下好了,你一句瞎话我的努力全白费了。”
郁沛蓝十分冤枉,“是那个帅哥说自己是你男朋友的,我如实转告罢了。”
乐安然知道此刻楼下的人是谁,是被她放了鸽子的谢睢。她头痛万分,上周天苏嘉泽突然说要请她吃饭,一时高兴把谢睢给忘掉了。
现在好了,人来兴师问罪了。
临近下班,街上人群熙攘,车辆如梭。
乐安然一眼就瞥见了谢睢那辆显眼的豪车,整理好情绪后拉开车门,先发制人地压住他。
“你怎么找来的?”
“随便找找就找到了。”谢睢故意装蒜,转过头躲开乐安然的目光。
“找我有事?”
“嗯,找你吃饭。”
“我很忙。”
“知道,你大忙人来着的,忙得连取消约定的时间都抽不出,把我扔在餐厅里坐了一晚上。”谢睢略带挑衅地开口,随后又竭力使自己恢复平静,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说:“不过没事,我可以原谅你。”
“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他那种似开玩笑而又非开玩笑的语气听得乐安然有点烦,她忍着气,道:“再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上去了,以后不要来这里找我。”
谢睢叹了口气,手搭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急着回去见情人?”
他说完,目不转睛地望着乐安然。说不出是期待她露出心虚惊愕不安的神情,还是害怕她露出那样的神情,心悬在空中,等待着她的回答。
乐安然望了他一眼,这个问题似乎使她很为难,过了几秒才又重新拾起目光望着他,平静道:“已经在见了,你不就是吗?”
谢睢从未听过她用如此冰冷的语调说话。从某种方面来讲,乐安然也算是人如其名,起码她很少会摆出冷若冰霜的模样。
悔意如同一座巨大的冰山向谢睢压来,巨轮即将倾覆,他望着海浪,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看着她,不死心地问:“什么意思?”
“把话说得太明白就不好了。”乐安然冷淡地伸出手,干脆利落地把他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我男朋友还在楼上,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溺亡日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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