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以来,贺往就不是一个受到期待的孩子,应该说,他的存在就昭示着一场错误与罪恶,他的诞生是不应该的,是充斥着恶意罪过的孽种。
贺往的父亲叫做贺丞风,是一名人模人样的,在大眾眼里更是玉树临风、风流才子的海归知名公立大学教授,年纪仅仅二十七,才华洋溢,在自己的领域之中已然内外有名,有一席之地。
贺丞风不但拥有强大的能力与风采,他的外貌还很是出眾,所以在大学校园之中,只要是他所开的课程总会呈现一派僧多粥少的场面,在上课期间座往往无缺席,不单单因为表面上那些为他镀金的头衔,贺丞风此人讲授课程的方式生动有趣,容易理解……即便不是本科系的旁听者在听过他的解说都能如醍醐灌顶般开窍。
而贺丞风对于学生独请教向来来者不拒,倾囊相授,因此种种,贺丞风在其他师生眼里甚至是校方和学界都非常受到爱戴,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但是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人,私下却并不是这样的光彩。
那一年夏天,没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炙热的太阳高悬天空晒的校内走动的学生汗流浹背,树上蝉鸣不止叫的人内心烦躁。走道上一点风也没有,有些人选择去其他上课的教室蹭蹭冷气度过炎热的中午。
暑假的大学依旧有学生要上课,或许是补课也或许是其他相关付费课程,总之很是热闹。
何梦泠也是暑假要来学校的其中一人,因为她报名了在暑期开课的班,这堂课十分抢手,本来她也只是以尝试的心态报名,没想到真的能够选上这节课,这门课的教师十分有名,
「那时候的何梦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后来会陷入什么样的悲剧中。」陈月依淡淡的说,不像是在说自己认识的人的事情,反而像个旁观者一样。
一开始就如学校风评听闻的那般,导师教授贺丞风幽默风趣,又知道学生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课堂上每一个人都专注听讲,没有一个人在发呆或是睡觉,直到那一天放学──贺丞风拦下了何梦泠。
后者并不知道教授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教授只是说见她上课非常认真,笔记也很用心,想请她帮忙做这堂课的助教,只要在剩馀课丞的时段内帮助他印一些资料、准备上课需要的档案,当然帮忙会给予她相对的工资和加分以及教授个人的无偿回答课业问题机会等福利。
何梦泠自己本身挺喜欢这门课,想了下时间大约也只会比平常下课再晚一些,这些学业上的事情父母也并不会太过于管控,于是何梦泠应下贺丞风的请託,后者闻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让何梦泠有些恍然。
「后来随着二人越发熟识,贺丞风逐渐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他哪里会是什么好人呢……」
事情的起因是一天何梦泠处理完贺丞风隔天需要用的资料后,贺丞风邀请何梦泠共进晚餐,说是要请她吃一顿饭,不然对不起她这么尽心帮助自己。对于从小到大都只读女校,父母严密监控女儿不能接近任何陌生男子的情况下,这个男人太过有魅力,还有一种不可抵抗的吸引力,但何梦泠并没有答应。因为虽然是大学生,但何梦泠早已有一个在父母介绍下认识的男朋友,何梦泠跟男朋友认识后感情随着日復一日相处升温,不是因为父母双方认识,只是因为互相喜欢,所以早已许下婚约,就等何梦泠大学毕业后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结为夫妻,在认识的友人亲戚之中总视他们为一对金童玉女。
单独跟一名成年男子出去吃饭,即便父母没有阻止,何梦泠自己也不太愿意做,如若被有心人看到,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解释了说不定还会越适得其反。
谣言是很可怕的,何梦泠没有体验过,但看过太多了。
贺丞风没有勉强她,只是深感遗憾的向何梦泠道别,可谁知道这些时日下来他对于何梦泠的日常行动时间与范围摸个透彻,于是在何梦泠归家的路上,突然被从后方出现的人摀住嘴,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脸,身体就逐渐无力昏死过去。
再次清醒的时候,何梦泠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是一标准大床房,肉眼可及的室内摆设仅有自己身下这张柔软大床和其他灯具。灯具散发出昏黄的光线,模糊人的视野,何梦泠发现自己能够起身,她便下床翻找起周围,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通往外面的出路也被封闭,无论是窗户又或是房门,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却毫无办法。
「你醒了啊,真好。」这时灯瞬间全灭,从门外走进来一名男子,何梦泠还没能适应漆黑的空间便被那急速靠近的身躯给箝制住,面上还被用布料矇住双眼。
「放开我!你是谁?」何梦泠挣扎不断,但她的力气敌不过眼前高大的男子。
「是我呀,宝贝。」男人温柔的说着似恋人间呢喃的情话,但动作却略显残暴的将何梦泠压到床上。
何梦泠听到这个声音,又从男人身上嗅到那股似曾相识的味道,哪会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贺教授?你……」何梦泠不敢置信,但依旧没有放弃抵抗的动作。
「你长的很美,比我见过的大多数无趣女人都美,」贺丞风自顾自地说,「他们大多空有美貌的外表或身材,但没什么内涵……不过你不一样,我挺喜欢你的。」
「但我不喜欢你。」何梦泠停了动作,冷淡的说,「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请你自重。」
「你这样说我就更喜欢你了呢。」贺丞风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撕扯何梦泠的衣服。
「后来……」陈月依停顿片刻,脸色有了波动,不在是前面那般冷静,「后来何梦泠被那个人渣强暴后又囚禁、施虐她好一段时间,直到何梦泠再次出现在家人面前,她已经精神崩溃,混身是伤,没有自己的思想了。」
「然后没几天何梦泠被她父母发现她怀孕了,父母一边气急败坏要找那人渣,一边又让何梦泠去堕胎,但何梦泠当时的状况很不好,完全不让人接近……医生说如果再让她受到刺激和堕胎的后遗症是十分危险的,于是她的父母只好报警后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捧在手心上的亲生女儿生下一名不知谁的种的男婴。」
「他们并没有因为是何梦泠的孩子而认那婴儿为何家的子嗣。在怀孕几个月的时候瞒不下便单方面先断了与他们朋友儿子的那桩婚事,得知何梦泠怀孕的贺丞风竟然亲自上何家的门说要娶何梦泠,然后孩子认贺家祖宗。」
「可先不说贺家长辈分明视那孩子为杂种……」陈月依说道这,抬眼看向贺往,后者面上只有微笑,却让谢悠世看得难过,谢悠世伸过左手扣住贺往的右手。
「而何家人知道贺丞风是兇手后气炸了,根本不可能将自己女儿送给这个人渣度过下半辈子,但贺丞风表现的很诚恳,很有歉意,并且成天来纠缠不清。两老相议之下竟然决定将自己没有血缘的大女儿嫁给贺丞风,那名孩子就当作是大女儿生的。这样就能够一次将两个碍眼的存在赶出何家。」
「总之贺丞风娶了大女儿和接孩子回贺家后,对大女儿施尽各种他的变态行为,而孩子没有父母祖父母的爱护,只有谩骂、嘲讽、欺凌,于是等到婴儿会走路后,贺丞风对那名孩子更加不好,打骂是轻,甚至将孩子丢在路边,看他自生自灭,还是大女儿不忍心的将孩子捡回来。」
「又过了几年,就像是预谋好一样,贺丞风这些年干的畜生不如的事情被全部一口气的爆出来,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贺丞风身败名裂,他也撕开自己在人前偽装的模样,不再掩饰的酗酒、使用暴力。」
「最后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他死了,终于死了。」
故事的落幕后,三人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中彷彿存在看不见的压抑感。
「妈,你就是那位大女儿吧……」谢悠世心中情绪纷乱,但还是问:「那你为什么姓陈?」
「是,我是何梦泠的姐姐,但我不配跟着他们高贵的何家姓何。」陈月依自嘲的笑说,「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把我当作什么女儿吧。」
没有善始也没有善终,仅用寥寥无几的言语道完的故事,他们却都是这场长达好几年悲剧里的人物。谢悠世说不出那些没有意义、苍白的安慰,是不是经过了很长的时间,陈月依才能够像没事人一样地说出这个故事?是不是熬过了很多的日子,贺往才能够像这样与自己相遇?
「贺往,你想见见你妈妈吗?」陈月依没再继续沉浸在那件往事的氛围中,转而问贺往,贺往却摇头。
「没有必要,况且,她不是也不记得了吗。」贺往轻柔的用指腹磨蹭谢悠世的手指,谢悠世觉得有些痒的蹭回去。
「你果然知道,」陈月依见他们虽然没有看着对方但莫名温馨的气氛又接着说,「她把这些事都忘了也挺好的,至少还能过正常人的日子。」
随着这句感叹结束,三人一时无话,陈月依站起身将瀏海往耳后拨,提起笑容道:「好了,故事说完了。」
「贺往,我没有阻止你跟悠世在一起。」陈月依站在原地,透过阳台照进来的日光烙印在她的身上,「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像他们一样,希望你过的幸福。」
「我出去买菜啦,我们晚上吃火锅吧。」陈月依没有给贺往回话的时间,说完这些就转身拿着钱包出了家门,不知为何谢悠世觉得那瞬间陈月依好像如释负重,背影像一个开心的小姑娘一样。
谢悠世跟贺往互相对看,谢悠世张开双手。熟悉的动作贺往自然本能的配合,谢悠世闭上眼摸着贺往的背,感受对方的温度,他很喜欢这样简单的动作。
「有我在。」谢悠世轻声低语,晒到阳光的手背暖暖的。
「嗯,我有我们宝贝在,一定会幸福。」贺往垂眸,手滑落至谢悠世的腰际,脸贴着谢悠世的肩膀说,说出来的话让谢悠世更不想张开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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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寒蝉凄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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