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
「嗯?」
「天亮了。」
「嗯。」
「我该去做早膳了。」
没有听到等待中的那声「嗯」,朱臻晴只好又道:「你每日不都是此时便起了吗?」虽然他出门晚,可从不贪睡。
「不要,」顏济桓收紧双臂自后方把她圈在胸前,整张脸都埋在那白皙秀頎的玉颈上撒娇似的说:「我好不容易又有床睡了却要赶我,真没良心。」
「谁赶你啦?」如此亲暱的动作剎时让她从双颊红到耳根,「那你继续睡放我先起来。」
「不急,待会儿我们一起出去。」
「为什么?」朱臻晴在他怀中转了个身,看着那双仍未睁开的眼睛开玩笑问:「怕我走丢?」
「院中来生人了,」顏济桓懒洋洋的说:「你睡着没听见。」
「大半夜来人?」昨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待俩人熟睡时辰绝对不早了。「会是路过借宿的流民吗?」
这两年黄河水患不断造成沿岸大批乡民流离失所,逼不得已只能背井离乡四处乞讨。
「不,是唐三姐的人。」他学乖了,不会再因选错称呼而惹怒老婆。
「既然是她的相识,你为何忌惮?」连她单独走出这个房门都不行。
顏济桓张开双眼回视着她,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住这边这么久了,你觉得山东百姓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不好。」朱臻晴毫不犹豫的回答。
「当年靖难之役山东因连接南北成了主战场,后皇上决定迁都北平大兴土木又让此处成了徭役最重的地方,我若告诉你他们已陷入绝境你会认为我在夸大其词么?」
「不。」她羞愧的贴在丈夫怀中,声音闷闷的说:「我很抱歉,但我无能为力。」大皇兄一直在朝中主张轻徭减税,所以她才会在两位兄长的争斗中偏向了太子一方。
「好,那今日我就带你出门去走一走。」
其实三天前唐赛儿的出现就已让顏济桓暂时将手上的事停了下来,本来按照江湖规矩,任何时间地点遇到旧友都不可打听对方正在做什么。所以即便一位公主一位駙马住在大杂院里极为不合理,她也没有多问一句,两人只谈各自主动提起的近况。
可顏济桓却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事不关己便袖手旁观,因为妻子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他必须弄清朱臻晴身边每一个人的情况,所以特地抽身去探查了唐赛儿的底细。
「林公子今儿要带小娘子一同出去呀?」
夫妻俩起床梳洗完毕便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趁着锁门的功夫与正在晒萝卜乾的黄大嫂打招呼。「是,带她去踏青。」
「你们江南文人真是风雅。」
同样也在院子里帮忙的唐赛儿先看了一眼顏济桓牵着妻子那隻手,再抬起视线与他心照不宣的对视,「林公子慢走。」
而他则面带友善的回道:「代我向你的朋友们问好。」
「相公,方才你们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走出村口以后,顏济桓竟然租来一头小毛驴给朱臻晴代步,她就颇感新鲜的一边啃着从那户农家买来的大饼一边坐在上面东看西望。
待又多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吃完手中食物开口回道:「今晚回大杂院我要找唐三姐单独说几句话,你别又胡思乱想。」
「我不会再误会你们了。」朱臻晴把掛在驴鞍上的竹水筒递给丈夫,「但你愿意告诉我是什么事吗?」昨晚把话全说开时他们相互承诺过,今后各自不许再有任何秘密,就算是善意的也不行,那种自以为是的隐瞒实在把他俩害惨了。
「唐三姐是白莲教的首领。」此刻左右空旷的田野是最理想的私话地点,顏济桓便直言不讳的说出了一切,「她在那晚看到我后便当即确认了你的身份,又通知几名教眾于昨夜赶到了大杂院会和。」
「白莲教?」这是朱家人不可能没听过的名字,「他们的首领居然是个女人。」还那么年轻那么美。
「我从头说吧,」顏济桓牵着小毛驴没有停下脚步,抬头望着一览无垠的蓝天感叹道:「若不是亲自探听查访,我也想不到她会走上这条路。」一条再也无法回头的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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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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