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方程出去了，江昀峥拉了拉方荷的手：“刚才吵架了？因为我吗？”
    方荷摇头，她既不想他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也不想在他面前抱怨自家亲戚：“我们等会儿出去走走吧，附近有些景点还不错，你来了还没出去玩过。”
    虽已立春，天还冷着，街上四处都是往来行人，在路边摊贩前走走停停，热闹地讨价还价。
    “这边算是旅游区，一般过年过节都会很热闹，要是开车了半天都动不了……”边走边听方荷说着，江昀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握在掌心。
    仿古城镇，文物展览，方荷起了兴致给他解说，午间的不愉快也消散了，江昀峥看在眼里，很配合地当一名好学生。
    出了博物馆，两人去了小吃街，挑口碑好的摊位买了几样吃食，捧着找了家有空位的奶茶店坐下休息。
    年轻养眼的情侣很吸引眼球，方荷被喂了一颗章鱼小丸子后再也不肯张嘴了：“有人看着呢……我自己吃。”
    江昀峥伸腿蹭她的膝盖：“怕什么，我们可是见过父母的。”
    她被他的话逗笑，正要说什么，下一秒，笑容凝固在脸上。
    “哎？是方荷吗？你回来了？”有个在前台取了奶茶的男人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方荷坐在位置上没动，脸上很平静：“嗯，回来过年。”
    “挺好的，听说你在平城当老师了，真不错……”男人微胖的脸泛起笑，“这是你对象？”
    “对，我男朋友。”
    看方荷的态度，江昀峥也只是同他疏离地点了个头。
    街边有个小女孩迫不及待跑上前，男人把奶茶递给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嘴里说了两句什么，小女孩扭头朝店里看过来，对上方荷的视线，她咧开嘴露出一个因掉了颗牙而有些滑稽的笑。
    方荷也笑了下，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汇入人群。
    从奶茶店出来，方荷就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江昀峥依然牵着她的手，陪着她沉默。
    “他就是那个人。”
    走出了商业街，方荷突然开口。
    江昀峥瞬间懂了她的意思。
    他就是那个在方荷小时候，给她留下了阴影的那个人。
    “其实他早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那么大了。”方荷不是没有想过，有极大的几率，那个人已经不记得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如江昀峥所说，是她一直不肯放过自己。
    江昀峥蓦然将她抱在怀里，呼吸粗重。
    方荷笑了下：“你不会是想打他吧？”
    “要是我刚才就知道……”应该真的会忍不住打他。
    “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说的，不幸是因为对幸福的过度追求？”
    江昀峥低头看她：“记得。”那天他们看了电影，还下了雪。
    她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仰头看着他：“现在我觉得我的理解变了。”
    “嗯？”
    “不幸可能是因为对幸福的过度追求，也可能是因为忽略了人生幸运的部分。”
    江昀峥望进她那双清亮的眼中，只听到她说。
    “和你在一起，是我的幸运，我感觉特别幸福，幸福到可以不再关注以前的不幸。”
    一个没有被爱和爱别人的人，真的很容易陷入不幸的漩涡，周而复始地盯着令自己痛苦的部分无法自拔，可是既然选择了生活，又怎么会愿意将时间和精力放在那些无法改变的过往中呢。
    世界上没有谁能直接救赎谁，救赎只在你决定去爱的时候降临。
    回家的路上天空飘起了雪花，江昀峥背着方荷向前走。每到下雪的时候，她总会很开心，于是一边把手放在他帽子下暖着，一边抬头去看。
    雪势渐大，江昀峥加快了脚步，方荷正想跟他说有小路比较近可以走那边的时候，他已经背着她踏上了那条近道。
    “冷不冷啊葡萄？”江昀峥一边走着一边问她，半晌没得到回应。
    他觉得有些奇怪，刚以为她是睡着了，背上的人突然伸开双臂搂住了他，有些湿意的脸颊贴在颈侧。
    “江昀峥，你来过我家对不对……”
    他猛地停住了脚步。
    刚才一心想着赶紧带她回去，却忘了他们根本没走过这条路。
    “什么时候，为什么你没有说过……”
    重新迈步，江昀峥很轻地笑了下：“高考完来过。”
    “就一次？”
    “不是……之后的寒暑假都会来……”
    看过她的身份证，按照上面的住址找来，一面害怕遇见她，一面害怕遇不见她。在一家宾馆住下，每天沿着小镇的街道走一遍，在她家附近徘徊，看到有人出来赶紧压低帽檐走开，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别人当成变态……
    “你说奇不奇怪，我来那么多次，都没有见过你。”他说着又笑起来。
    方荷已经泪流满面：“傻瓜，我爸妈在市里住，我放假很少来这边的……”也就是近两年爷爷身体不太好父母才回来住的久了点。
    “怪不得呢，”江昀峥自言自语，“我就说我们怎么会那么没缘分。”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来这边，都会有种很亲切的感觉，可能是因为你在这里长大吧。”
    “不哭了，天这么冷脸会疼……”
    想到他独自一人走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期待某个时刻不经意与她重逢，方荷的胸腔酸涨得要命。
    那个时候她正在努力遗忘他。
    方荷吸了下鼻子，把脸贴近他的耳畔：“江昀峥。”
    “嗯？”
    “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他扭头看她，睫毛上挂着洁白晶莹的雪花，眼眸倏然明亮，五官俊美得好像精灵。
    “好！”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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