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熙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大学考前一百天,居然说要考警察大学。芷彤不是故意刺激或嘲笑凤熙,但以她吊车尾的成绩要考近乎满分才能录取的警察大学,从旁人眼里看来,那是难如登天。
「为什么?」在书桌前,两位考生正在用功,芷彤忍不住问。
「什么为什么?」
「你从前都没说过想当警察,怎么这时说要考?」
「就是想考,没有为什么。」凤熙的答案有说等于没说,芷彤半信半疑。
这时,张芳端着下午茶、点心到两人的房间。
「休息一下吧。」张芳放下餐点,她也知道凤熙转念要考大学,虽然惊讶,但没有阻止她。
芷彤对母亲使眼色,希望妈妈能劝一下凤熙,或是至少问清楚她回心转意考大学的原因。张芳了解女儿的不安与困惑,人也是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是最亲密的情人,有时却无法敞开心扉。殊不知凤熙对于两人是否真的为情侣感到怀疑,也许只是因为外人都这么认定,所以理所应当她们是一对,可就算彼此牵手过、相拥过、接吻过、做爱过,那就代表是爱人了吗?也或许那是凤熙的错,因为她总是态度曖昧,习惯两人相处,无法想像分开的状态,因而让芷彤误会她的感情,也让其他人误会她的爱情。不过最正确、最讽刺的说法还是,芷彤是最好的掩护,也是一种情感偷渡。
看到蛋糕摆上桌,凤熙立刻将讲义、参考书闔起,拿起小汤匙吃点心,芷彤以为凤熙太饿,或她忽然开始认真念书只是一时兴起,因为身旁的人都在准备考大学,她被环境影响,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然而,芷彤全猜错,凤熙想吃蛋糕纯粹是因为那是张芳做的,她想考警大,是因为陈叔叔是警察,想到张芳曾经这么桀驁叛逆,最终愿意为一个正义凛然的男人收起锋芒,回归家庭,她妒忌又羡慕。复製他人的经验并非绝对正确,但对凤熙来说,那是她亲眼看到的结果。
「凤熙,你为什么突然想考警大?」张芳终于等到两人单独在家的时间问凤熙,那天傍晚芷彤晚回家是为了帮凤熙找警大的资料,招生简章、歷届试题,口试、体适能的测验标准等等。
凤熙没有马上回应,她抱着花花坐在客厅沙发,花花难得温驯的让她抱着,自从上次抓伤凤熙后,花花这一段时间都没有主动接近她。
「当警察还蛮辛苦的,又危险。」张芳继续说。
「希望世上所有的坏人都付出代价。」凤熙的回答出乎意料,很直白、很单纯,张芳愣住,两人相看,莫名的感动与暖意从心里蔓延开来。
坦白说,这话不算是凤熙的真心话,她只是在模拟陈叔叔可能会说的话。如果爱上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凤熙心想她这样古怪的脾气显然很难让人喜欢,或许只有正直善良的好人才容易被人接受与欢迎?看张芳讶异又带点心动的表情,凤熙感觉到受伤,成为某个人的替代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凤熙本来也讨厌这样的虚偽,可在爱面前,所有的规则和原则都可以无条件拋弃。
「捨己救人的牺牲很伟大,可同时也会让深爱你的人心碎。」张芳低下头,眼神黯淡下来,说话的声音虽小,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被凤熙记下。
凤熙看着张芳慢慢走到电视机前,伸手往电视机后摸,将插在电视连接孔超过一年的随身碟拔下来,凤熙震惊。张芳转头对凤熙笑,笑容有些勉强,但神色不再只有忧伤。张芳的举动不是忘记前夫的爱或记忆,是非常勇敢的迎接未来,这一个再也没有他,只有她的未来。对一个曾经深爱的人的逝去而哀悼,不可能永远都是用悲伤来度过往后的日子。一年多的时间,说不长也不短,每个人都有处理情绪的方法,可惜凤熙一直都看不懂张芳的情绪,张芳会选择这个时候结束对亡夫的思念与追忆,是因为她看到了传承。不是只有生下小孩才能传承良善和无私的信念,当凤熙说出那段话,张芳也放下了,而她的话其实是在提醒凤熙,她若真的成为警察,那芷彤对她的担心是无法逃避的事实,最糟的情况就是像她现在一样,有人说小孩会复製父母的人生,原来不是没有道理。
「阿姨,我不会死。」凤熙直言不讳,她的斩钉截铁也代表她的天真与纯情,张芳笑了笑,把随身碟放进电视柜的盒子里收好。
「凤熙,芷彤有你真好,你们……」
「阿姨,我跟芷彤是好朋友而已。」
凤熙放下花花站起身,紧皱眉头,严肃声明,张芳以为她是在害怕她会反对两人交往,所以说谎。事实上张芳很早就发现她们的情谊已经超越友情,她正要坦白,说自己理解并接纳她们,芷彤刚好回来,因而打断。芷彤抱着一袋关于警大的文件,见到妈妈、凤熙在客厅,气氛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她走到凤熙面前,将东西交给她。
「要考警大会很困难,但总要试试看,反正当警察的途径又不是只有这一条,不管如何,凤熙,我都陪你。」芷彤笑说,凤熙没有回话,馀光看张芳,张芳也看了她一眼,随后默默退开到厨房。
抓紧手中的考试资料,这是凤熙第一次觉得芷彤很讨厌,不过当她晚上要求芷彤做爱的时候,明明芷彤读书读得很晚,身心疲累,依然尽她所能的配合她。深夜,凤熙在厕所洗手,看着镜子里的红发少女,她此生最讨厌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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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偷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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