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姐,我们到后院坐会儿?” 菲菲拉了下她的袖子,降低了声音。
宋毛毛刚来的几年,本地冬季的最低气温很少是零度以下。但是科学家们说全球变暖了,于是近几年的冬天总要有几天零下十几度的极寒天气。大多数房子都是用电取暖,什么都不怕,就怕那时候停电。
后院一面的墙角堆了专门用来烧篝火的木柴,看来这家人已经做好了迎接寒潮的准备。前方有个不锈钢的火圈。这些日子都没有下雨,木材干蹦蹦的。眼见着太阳快要全落下,宋毛毛捡了一些小柴火跟干树叶扔进去,用打火机点着,跟菲菲一起躺在火坑前的藤椅上。
你觉得小蔡怎么样?你不是之前跟他约过电影吗?菲菲的眼睛里反射着刚燃起的小火苗,脸庞也渐渐被映着红光。
宋毛毛惊问,看上他啦?
“我这个星期从学校宿舍搬出来了,不想再跟那两个舍友合住了。马上期末考,大家都忙。学校的群里问了一圈,只有小蔡愿意帮忙。他帮我搬了两天,我请他吃了两天饭。我问了他,他说他没有女朋友。” 菲菲搂着宋毛毛的膀子撒娇般说。
“你可能要主动点。我跟他看了几回电影,连手都没碰过。” 宋毛毛往火堆里又扔了一大块柴火。
菲菲眉目含笑: “那没问题。”
水平对卧的六缸引擎混合着排气管的低闷嘶吼从远处传来,是阙横的车。小渣车的声音相对尖利一些。她坐在那静静地听,似乎是在等地震来袭。
宋毛毛甩头说:“别说男的了,你不是这学期修了艺术吗?给我讲讲现在新潮艺术家的名字,就前段时间来这里开过展的,让我能在客户面前装装。”
“开了展的...我想想,要不要拿个手机记一下,最近刚结束了一个质感跟视觉艺术的...”
有人拉开了后院的玻璃门。
小渣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八卦地对菲菲说:“毛姐姐的男朋友正在接受大家拷问呢,不去看热闹?”
他在原先菲菲的位子上坐下,“嗬,都给我捂热了。”
“你要毕业了?” 宋毛毛扭过头问他。
“这么快就开始想我?早干嘛了?” 没有过多的惊讶,背部随意靠着藤椅,小渣抬起下巴眯眼看着篝火,没有看她。
“小...陶憾...”
他打断宋毛毛道: “叫我小渣,听习惯了。”
她没再接话,你想告诉他什么?你不会想他?你早应该毕业了?祝你以后一切顺利?还是...阙横不是我的男朋友。你没有告诉他任何一句的勇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火渐渐把她的脸烤红,很热,屁股却好像是被钉在藤椅上。
一块架在最上面的木块被火从中间烧裂,两截一起掉进去,一小把火星从火圈里蹿出来,小渣迅速地伸出手挡在她脸前面。
她眼前暗淡下来,火光只能从他五指的缝隙透过来。
“我爸新冠好了以后,身体就不怎么样...其实我还有两个弟弟,双胞胎......不过他们才12,暂时指望不上。”
“那很快,12到22,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最起码对于我来说,我就是那么觉得的。” 宋毛毛安慰他,“你好好培养,等他们大了,你再浪。”
我都快忘记我也是哥哥了,他微微皱眉。
最怕平时嘻皮笑脸惯的人忽然认真,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求你办什么大事。
“你才多大...只要自己不想长大,谁逼你都没用。” 宋毛毛净出些馊主意。
“还是要长大的,谁让你喜欢成熟的。” 他又笑眯了眼,桃花粉艳,流水湍急,有来无回。
“小屁孩,都是跟谁学的这些套路...油腻至极。” 宋毛毛轻轻推开他的手。
“就只在你身上不管用。” 小渣捏住她酒杯的上沿,从她手里整个取走。他轻摇杯身,嘴唇贴着她口红的浅印,仰头一口,杯里剩下的酒全进了他嘴里。
“还挺顺,配鸭子会不会厚了点?” 他伸出一只手臂架在她身后的藤椅上端。
“配火腿正好。” 宋毛毛用力,抽不走被他握紧的酒杯,只好放手。
以后谁跟你贫嘴?他问。在她开始思考的刹那,忽然用玻璃杯身压住她滚烫的侧脸。凉意丝丝,从颧骨传到耳根,她轻吸一口气,短暂地闭上眼睛。
“你以前被甩过巴掌吗?”
“还没,一般是被泼酒。” 空的玻璃杯上他的投影闪烁跳跃,如在跳舞。
火堆愈汪,火星噼里啪啦响。你这一身,其实很顺眼。但她没了告诉他的机会。
又有人拉开后院的玻璃门。
“哥,这么快盘问就结束啦?我是不是要把毛毛还给...” 熟悉的嘻笑声终于恢复,她蓦地松了一口气。
“毛毛也是你能叫的?” 阙横打断他,语气不同寻常,看架势是得了林凡凡的真传。他碗住她两侧的耳朵,嘴唇冰凉,如雨点降临在她额头。
小渣跳起来,重抬轻放跺了一脚:“我还在这儿呢!”
阙横不再理会他,放开手的一隙,在她滚烫的耳边挠痒般说:“毛毛...你欠我个大的...”
对阙横的盘问在餐桌上继续,学校专业兴趣爱好,一个个的都好像移民局官员上了身。上课肯定都没这么积极。学校里面结识的人相对单纯,互相之间也不是没有烦心的小矛盾。可是对新人的好奇,让所有人今晚都意外的团结。
正式餐厅里的大餐桌一般只有这个时候才用得上,大家热热闹闹坐了一圈,互递着面包,配菜,片好的鸭肉跟火腿继续追问。
毛姐姐生日是哪天?
毛毛姐小时候什么样?
毛毛姐有没有什么让你不能忍的?
越问越离谱,最后宋毛毛都听不下去,对着众人喊,隐私懂吗?隐私!
没事,阙横小声跟她说,连瞳孔里都溢满了看她笑话的满足。
“她小时候就很让人发愁,我跟她哥以前还帮她罚抄过课文。其实我们很后悔,当时不应该什么都帮她,不然她现在说不定还更有出息。”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宋毛毛,又笑着对大家说:“2月15,生日正好跟情人节一起过,我赚了。”
“这怎么能一起过,一定要分开啊!” “就是!”“生日跟情人节肯定要分开。” “毛毛,不能听他的!” 桌上有由艾米姐为代表的女人们帮她抗议。
老刘平时挺正经的一个工程师,喝了几杯后话也多起来,问阙横:“你这个姓很少见啊。是哪个字?怎么写?”
宋毛毛抢着回答:“是不知天上宫阙的‘阙‘,还有千千阙歌的那个‘阙’,不是缺德的那个‘缺’!“
阙横在桌子下搓了一下她的腿,笑着点头道:“毛毛说的这个。”
老刘追着问:“哦,这个姓很少见。老家那个企业家叫阙正,也是你这个姓。”
宋毛毛一口唾沫进了气管,呛得咳起来。阙横接过艾米姐递来的一张纸巾捂住她的嘴,又对老刘说:“阙正是我爸爸。”
“原来是这样啊!世界真是小!来!” 老刘向阙横举起酒杯。艾米姐笑看着宋毛毛,低头自己抿了一口。
餐桌上一时安静下来,这个时候怎么能缺了小渣,他谐谑道:“哥,网上能搜到你家公司吗?”
宋毛毛强止住咳嗽,冲他不耐烦地说:“你搜搜看不就知道了!”
阙横去拍她的背,对小渣皱眉道:“听你毛毛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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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出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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