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芜已经厌倦了乏味的生活,每一天,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反而和他争斗,打得浑身是血时,她才得到了一点畅快,她才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
应芜彻底囚禁了褚绥,她清楚他的弱点,他惧怕严寒,所以她将他关在玄冰上,封住他的血脉。她明白他的强大,所以她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关闭他的气门,用术法免除愈合的可能。
唯有这样,他才能乖乖听话。
做完这一切,应芜几近虚脱,他曾是三界的至高无上的武神天尊,对付他,只能用尽全部的力量。
她忽然很有成就感,因为她真的赢了他,他曾说,终有一日,她会战胜他,会成为他,她是他的骄傲。
应芜轻笑着阖上双眸。
她调息极快,恢复力量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邀功,想要得到他的赞许。
可眼前的场景让她如坠冰窟。
她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褚绥的血淅淅沥沥地淌在地上,而他本人也已奄奄一息。即便如此,褚绥仍旧冷静自持,唯有微皱的眉诉说着他的痛苦。
应芜总是如此:她不能承受自己犯下的错,从而让自己饱受折磨。
她是那样珍爱他,哪怕只是一个细小的伤口都能让她心痛不已,三界上下,有谁能重创他?只有她做到了,而她从未想过伤害他。
应芜忽然想起她见到他尸身腐败的模样,当即冲上前去,要将他从玄冰上抱下来。
“不要…”应芜哭着说,“不要死…”
可手放在缚仙索上,她又陷入了迟疑。
松开的话,他就会走。
究竟是免去他的痛苦重要,还是让他留在身边重要?
应芜抱着他的脖子,脑中有无数声音纠缠在一起,最终化成了洵枫的话语。
“你只是为了你自己。”
应芜看看怀里的人,好似明白了什么。
她轻轻将他放下,自言自语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
她还是卸下了冠冕堂皇的伪装,不再诉说对他的深爱,因为应芜恍然明白,好像比起褚绥,她更爱她自己,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满足自我的私欲。
她对世间不满,就能屠杀所有生灵。她不想褚绥死,就要灭了天道,逆转死生。她的命途是救世,而她仅仅是因为对世间失望,便推卸责任,逃避度日。她害死了苍列、如心,她让褚绥不得安宁。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因为她和常人不同,因为她不喜仙人的道义。
她不该降世,也不该存活。
应芜蜷缩在竹居卧房的角落,一遍又一遍听着苍列的诵经声,最终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应芜有些恍惚,她不清楚自己是谁,自己身在何处。
她步步往前,记忆逐渐回笼,等她打开石门,看到仍有微弱呼吸的褚绥时,她又想起了全部。
但那些愧疚、自伤已经无所遁形。
应芜坐在他身侧,为他治愈伤痕,然后窝入他的怀中。
她在这里沉睡了很久,久到褚绥已经恢复神智,再度尝试修补肉身。
应芜苏醒后,她抚摸着他的身体,和他低声细语,但他仍是不应。应芜失落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又低声道:“师尊…再陪陪阿芜吧。”
她想要吻他,却被他侧头躲了过去。
应芜垂泪,将吻落在他的脸颊和颈窝,又将手伸入他的腿间。
她强迫他有所回应,可他始终没有动作。
褚绥比她更坚定一心,短暂的迷茫过后,他还是决定,惩处她,然后自尽,恢复世间生机。
这便是对,而她是错。倘若世间无对错,那世事混沌,生命也将失去价值评判。
褚绥不断地尝试突破束缚,而这种反抗很快就惹恼了她,应芜几乎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还在不断地向他索取一些回应。
既然无法突破,褚绥还是强忍着心痛,顺应了她的渴求。应芜心里欢喜,和他的针锋相对,逐渐变成了以往那样的亲密缠绵。
褚绥希望她将自己放下来,应芜犹豫过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她不忍心他受苦。
“答应我,不要离开。”
褚绥鲜少对她说谎,这次他却对她说了谎话。他说:“阿芜,吾不会离开。”
应芜点点头,又低头垂泪。
褚绥和她回到了竹林,看她状态和缓,褚绥又好言相劝,应芜却不再恼怒,只是低声哭泣着,尽管这样柔弱可怜,她却还是没有松口。
紧接着,应芜突然遗忘了是她将他放下的事实,反而责怪他欺骗了她。褚绥不懂她是故技重施,还是真的丧失了记忆,他没能得出一个答案。
褚绥再度被钉在玄冰之上,应芜的情况时好时坏,而褚绥也在无休止的折磨中,逐渐失去了应对的力气。
她偶尔也会向他提出行房的需求,他无法回应,她便为彼此下了蛊毒,褚绥清楚,她无心行事,只是想用这种事情感受着什么,或许是相爱的曾经,或许只是单纯地刺激肉体。
分明与她一同,褚绥却觉得,自己已经深陷阿鼻地狱。这似乎是对他的惩戒,诚如上苍每一次的考验,便是他身死,也必须承担这一次的天劫。
无法解脱。
一百一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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