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
暮春时节。
晚上六点,程云清照例到单位医院急诊楼轮班。
诊室在一楼,推窗刚好能看到病房楼前面,有人在推着轮椅散步锻炼,花坛里栽种的那几株垂丝海棠已经开到荼蘼,花朵细密掩映在浅碧繁芜枝叶里,风吹过,细碎的花瓣打着卷儿飘落枝头,像是一片粉白的湖面掀起层层迭迭的涟漪。
今日程云清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一刻不得闲,刚跟前一班医生交接完,救护车马上送来一个心梗需要急救的病人,尽管现在已经过了清明,天气早已回暖,心脑血管的病人数量却没见比年前少。后来又来了两个出车祸的,其中一个脑出血,好不容易才抢回来,整个急诊楼的人都忙翻了天。
全部处理完后,程云清回到外科诊室,刚想去个洗手间,有位被自己养的藏獒咬伤的病人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满脸涕泗横流,哭着喊着求医生救命。
程云清低头查看了下他用手紧紧捂着的屁股,并未见血流不止,她手一抬,指着旁边的挂号窗口:“先去挂号。”
从走廊尽头的洗手间出来,回到诊室,夜色渐深。
程云清坐在电脑前,准备接着叫下面的号,鼠标点击0171号陈鸿江的姓名后,门外那个刚才自称被藏獒咬了的伤者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他才刚到门边,外面忽然乌泱泱地来了好几个人,程云清抬眼,忍不住皱起眉。
“不好意思几位大哥,叫的是我的号……”陈鸿江好声好气地抬高声音提醒。
“叫你妈叫,没看到老子被砍流血了?再废话砍了你!”一个穿黑衣服杀气腾腾的男人一把推开陈鸿江,冲进急诊室,后面几个黑衣人接连跟上,每个人身上或脸上都挂了彩,头一个进来的人嚷嚷着就跟程云清说:“医生,我们被砍了,快帮我们看一下!”
是刀伤,程云清有些愣神地看着他脸上的口子,还未及作出下一步的反应,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她的视线下意识移过去。
“旭哥,让旭哥先看!”几个穿黑衣服的人纷纷让道,有人狗腿子地呼啦啦拉动椅子递过去,刚进来那人没什么意见地顺势坐下来。他没有穿黑色的衣服,一件背心外面套一件不灰不黄的宽松衬衫,左臂上绑着一圈用来止血的布条,已经被暗红的血迹渗透了一半,在他身后的一片乌漆墨黑里反而显得有点众星拱月。
程云清抬眼,不住上下打量面前的这个人,诊室里随之像是有几秒停滞般的空白。
旁边一个马仔着急地叫起来:“喂,医生,快给我们老大看看啊,他胳膊上被砍了一刀,妈的流了好多血!”
程云清抬起头,看一眼那个说话的人,沉默片刻,平静地说:“你们先出去。”
空气安静一瞬,诊室里旋即炸开了锅。
“你他妈什么意思啊?我们被砍了,你不帮我们治啊?”
“医生了不起是吧?”
“信不信现在就砸了你这里?”
程云清从椅子上站起来,若无其事地从这六七个人中间穿过,到门外扬声叫陈鸿江:“你进来。”
可眼下这个情形,陈鸿江却有点不敢进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他只是个奉公守法的普通小市民,这群混混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他迟疑地怂在门前,进退两难。
身后有个人恶声恶气地冲程云清嚷:“急诊,什么叫急诊?我们不比他急吗?!”
程云清回头看着他,脸上仍然没有什么情绪,但这样的面无表情,落在那帮人眼里,却似乎更显得鄙夷。
她默了下,淡声道:“急不急是由我来判断的,你们如果还想看病,就去按医院规定挂号,否则就离开。”
对方叫起来:“没看到我们老大流那么多血啊,失血过多会死的你不懂啊?”
程云清的语气平静无波:“旁边就是太平间。”
站得离她最近的那个黑衣男抬起手作势,怒声喝骂:“你他妈的……”
“阿栋——”旁边及时响起的声音阻止了程云清面前那个巴掌的落下,她循声转过脸,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摆摆手说:“去挂号。”
阿栋不服气地嚷嚷道:“旭哥,这女的不识好歹,还咒你……”
“叫你去你他妈聋了。”声音不大,甚至没有疾言厉色,震慑力却足。
阿栋明显是怕他的,没敢再顶嘴,低头用口头语低骂一声,转身往分诊台走去。训斥完他,被称作“旭哥”的那人站起来,往门这边走,侧身从程云清旁边经过时,衣摆掀飞轻小的弧度,带起了一点微风。
其他人眼看着他出了门,愤愤地瞪了程云清几眼,也只好跟着出去。
陈鸿江这时才小心翼翼地摸进来,程云清把视线从那伙人的背影上收回来,开始问诊:“过来吧,把门关上,伤哪儿了?”
伤口不深,程云清帮他消毒处理之后,又开了狂犬疫苗的注射单,简单安抚几句,陈鸿江拿着那几张单子开门走出去。
程云清回过眼看电脑,屏幕上比刚才已经多显示了好几行,她从上到下粗略扫一遍,把目光定格在最后一行的名字上。
——林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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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是假的
误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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