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躺在床上将眼皮掀起一半,一副懒散又没劲的样子看着祁盛,卸了妆后的脸皮肤细腻白净,下眼睑和脸庞正中的位置泛着淡淡的红晕,大概是因为喝了酒而难受,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着,祁盛能俯见她唇瓣里若隐若现的舌尖。
“那你知道——”
祁盛不能从余好的眼神和神情中,辨清她到底有没有醉。到了现在这一刻,祁盛也不在意她意识清不清醒,明天醒来之后还记不记得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只是,手掌轻轻贴在余好的半边脸庞上,指腹间断又柔和地摩挲着。
但他想,余好应该是不清醒的。醉意让她变成了一个小孩,她就这样懵懵懂懂地,睁着一双明亮似星光的眸子,努力将他的话听懂,然后乖巧地应答。
不知不觉中,祁盛的指腹已经在余好的唇上碾着,他眸色黑沉,似是掺杂着无限又难以发泄出来的欲望。
“我现在很想亲你吗?”祁盛喉结滚动,继续补充道。
余好没有回答,或许她正在脑中认真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祁盛也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他在余好的头稍稍歪在他掌心的时候,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动作短暂地停顿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俯身下去。
于是。
在一个温度尚可的、安宁恬静的冬夜,有两人在温馨的小房间里轻轻地接吻。
其实也称不上“吻”。
祁盛只是克制地在余好柔软的唇瓣上贴了一下,就像是一片羽毛拂过。余好眼睫簌簌颤动,还没反应过来,祁盛已经一触即离。
他说:“睡吧。”
喉咙忽而有些发痒和干涩,导致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略微暗哑,又低又沉。
祁盛为余好掖好被子,又起身拉紧窗帘,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听到身后的喃喃声:“混蛋……混蛋……”
他回头一看,余好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迭放在小腹上,很乖巧的模样,却睁着眼望着天花板不眨眼地流着泪。
她喝了酒就会哭吗……祁盛心中酸涩地想。
他仍旧记得,很久以前,余好来到嘉和市他们初相识的那一年,他提着蛋糕到那所公寓为她过第一个生日的那天,余好也是喝了不少酒,然后在他面前泪流满面。
也是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地、面容可怜地哭泣,眼睫湿濡,眼眶盈泪,鼻尖通红,如同遭受了偌大又苦不堪言的委屈,面容上还有着若隐若现的绝望。
祁盛又重新坐到床边,指腹擦拭顺着余好眼角不断流着的泪,她没有任何动作和表情,现在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完全摒弃了周遭的一切,只是自顾自地嘴里小声念着:“混、混蛋……怎么这么坏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泪是擦不完的,因为余好一直在哭,祁盛掌心一片湿润和粘腻,她鬓角的黑发和脑后的枕头也已经被浸湿,祁盛只能不断地抽纸去垫在枕头那块,又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地问:“谁是混蛋?”
余好哽咽地说:“祁盛……他太坏了,我不喜欢……”
“我是谁?”
“我不知道……但你长、长得好像混蛋。”
“只是长得像吗,真醉了啊?”在这个时候,祁盛居然还笑得出来,他扯着唇坐在那儿,轻笑一声。很快,又垂着眼睑,嘴角挂着抹自嘲的笑,凝视着余好哭得通红的一张脸,“混蛋现在知道错了。”
“如果以后混蛋表现得良好的话,你原不原谅?”他问。
“不、不原谅吧。”
祁盛抿唇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他去拿了条热毛巾给余好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这时候的余好已经停止了流泪,眼皮懒懒地耷拉着,模样有些萎顿,似是隐约来了困意。
余好累了,快睡着了。
祁盛就在这个时候,轻声地问:“你有喜欢过那个混蛋吗,哪怕是一点的心动?”
余好眼皮闭了又睁,睁了又闭,在她的视线里始终有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她鼻翼间充斥着一股以前闻到过很多次的、独属于某个男人身上的、熟悉又清冽的气味,耳边的声音听得不太清楚,只听到了迷迷糊糊的“喜欢”两个字眼。
喜欢?
喜欢什么?
是喜欢祁盛吗?
她喜欢祁盛吗……
不知道,不想知道,脑袋好疼,好困好想睡。睡着了会做梦吗,那种让人不愿意清醒的美梦?
余好闭上了眼。
祁盛忽而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疲倦从心底逐渐涌至全身,甚至浸入到了坚硬的骨骼中,他揉了揉酸涩的眼角,随后妥协似地双手撑膝站起来,关掉这个房间里亮着的最后一盏壁灯。
落下几个字,他走出门。
“晚安,好梦。”
轻轻地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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