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倾卿是个藏不住情绪的人，此刻，余倾卿表现得很冷静。莫奈感觉不到余倾卿的悲伤。
    二十年的反复折磨足以让人对特定的事件麻木。
    “回去吧。”余倾卿拉起莫奈的手，向马路对面走去。莫奈的车停在对面。
    “小说写得不对，能在泥泞中开出的怎么可能是娇花，真正的娇花放在保温箱里，温度、湿度、营养给够了还会动不动死给你看。”
    “而且花是很了不起的器官，种子是植物生命的延续，但是开花授粉植物才能结种。种子自花中来，如果没记错的话，种子应该是由胚珠发育而来的。花的子房发育成果实。花的美丽是有意义的，是基因的传递，是世界的多姿多彩。”
    “我要是高中就有这觉悟就好了，那样作文还能高个几分。不过也没啥用，我成绩太差了，多几分也上不了重点。”努力不是没用，但是有些东西，有些人学一辈子也学不明白。
    跳跃幅度太大，莫奈勉强跟上余倾卿的脑回路，“宝宝大器晚成。”
    余倾卿回头望了莫奈一眼：“过了，我算不上，我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而已。”
    上了车，莫奈打开空调，将大衣搭在余倾卿腿上。
    车上还剩了瓶酸奶，莫奈递给余倾卿：“润润嗓子，说了那么多话该口渴了。”
    余倾卿眼睛一眯：“你什么意思？嫌我话多？”
    说归说，酸奶余倾卿照喝不误，这是她买的放莫奈车上的，没道理不喝。
    “怕宝宝口渴，宝宝和我说话我欢喜还来不及。”莫奈俯下身子，抽出安全带给余倾卿系上。
    毕竟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快点开车回家吧，我累了都。差点忘了今天不是放假，我白天上了班的。”余倾卿把喝空的酸奶盒子丢进垃圾桶。
    “我感觉菟丝子也挺可怜的，名字这么可爱，却老是被拉进小说里批评。寄生植物那么多干嘛老逮着菟丝子薅，换成什么绦虫线虫不好吗。人家菟丝子多有用，补肾益精、养肝明目，多好的一味药啊。可惜寄生植物一般不会杀死宿主，都只是从宿主那里吸取水分、养分。宿主死了都是意外，毕竟死了又得重找。”
    生物范畴内的事儿莫奈不太懂，化学以外的东西，他懂得可能还没余倾卿多。
    “‘菟丝从长风，根茎无断绝。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我以前很喜欢这几句，所以特地去查了菟丝子。不过那时候我学过生物了，知道什么是寄生，所以一直没能体会到诗句里的感情。”
    无情尚不离，有情安可别。莫奈简单琢磨，大概有些懂其中的不舍之情。
    “宝宝说得都很有意思，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会那么有趣。”
    余倾卿震惊：“你高中不学这些吗？”
    “学，有套路不是吗？”
    这倒是，即便是语文，也能套路答题。柳树是相思，明月也是相思，答上就有分哪管作者写得是什么。
    莫奈：“对我来说，大学以前刷题最有意思，后来是做实验，不停地做实验。”
    怎么感觉听上去很枯燥无聊。她在说什么鬼话！这可是博士！解开题目和实验成功是多么令人开心快乐的事情！
    余倾卿：“所以你是怎么从喜欢实验到喜欢钱的？搞科研应该也能做很多实验吧，还能研究新东西。”关键你也不缺钱吧。
    莫奈现在的住宅大概三百万。海恒区是市重点发展的地方，虽然现在稍显荒凉，但前景很大，房价一直在涨。这样的房子，莫奈有七八套，就是不工作躺着收租日子也能过得很滋润。
    莫奈：“不能只做实验。没宝宝想得那么简单干净。”
    学术圈的腌臜事儿余倾卿也刷到过一些。不过那对余倾卿来说是陌生的世界，不了解不妄言。
    莫奈：“到后来，做实验对我来说也没意思了，即便研究的是新东西，我也体会不到乐趣。赶上毕业，我就离开了。”
    然后就是遇见余倾卿，从一开始的正常对待，到对余倾卿好奇，观察余倾卿的一举一动，逐渐沉迷无法自拔。
    车早停了，莫奈松开方向盘转身抱住余倾卿：“谢谢宝宝愿意了解我的事情。”了解是事物发端的开头。
    余倾卿仰头看着车顶：“唔……你的喜欢太单薄了，感觉哪天你也会觉得我没意思的。好想现在就甩了你啊。”
    “不是。”莫奈神情慌乱，笨拙的又说了遍不是，完全不知该怎么解释。
    “不一样。喜欢化学是因为没有其他有趣的东西，更像是打发时间。对宝宝，不一样。我喜欢宝宝，想永远和宝宝在一起。”
    感觉什么也没解释清楚。莫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余倾卿的感觉。并不是因为有趣才喜欢余倾卿，所以也不会因为余倾卿变得无趣就不喜欢了。他喜欢的就是余倾卿。
    他感觉余倾卿不会相信。
    余倾卿没有给出肯定答复，而是道：“喜欢就是毫无道理的，能说出理由的喜欢喜欢的或许只是理由本身。”
    她喜欢莫奈是因为莫奈帅，理由就是这么简单粗暴。莫奈长得很对她胃口，也没有什么雷点。身高、人品、智慧都是加分项。
    如果出现另外一个和莫奈一样优秀的帅哥，余倾卿也会喜欢。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渣……不过，她只有一颗心只装得下一个人，而且她的喜欢是长长久久、永不相负。
    喜欢不多，但真。余倾卿给到莫奈该有的尊重。
    下了车，余倾卿伸了个懒腰。还好放假了，明天还要上班她会想撞墙的。
    “宝宝辛苦了，回家了。”莫奈绕至车后，握住余倾卿的手。
    余倾卿边走边玩手机，忽略掉张红那一大堆话语直接将人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