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蓉青坐在他在身边，红奶奶坐在另一边，楚濑都不用主动翻页，基本是全自动讲解。
    其实也没多少照片，有些是洗出来的，有些是拍立得，有些都泛黄了，宣蓉青说：“阿蔚不喜欢拍照。”
    楚濑看着上面根本不看镜头的少年，碎刘海遮眼，面容看上去很青涩，除了冰冷还有似有若无的阴郁，一张照片就写满了不高兴。
    宣蓉青：“我说每个学期至少要拍一张，他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答应了。”
    红奶奶推了推老花镜，给岑蔚找了个补：“我们阿蔚还是很听话的。”
    楚濑却觉得好笑，照片上的岑蔚对他来说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本来现在的岑蔚就不是他的理想型了，高中时期的岑蔚，那就更不是。
    大概是楚濑的唇角上扬太明显，宣蓉青问：“濑濑你笑什么？”
    楚濑点头：“真的很凶。”
    宣蓉青想起之前在公寓楼底下见过的青年，丁修林也是宣蓉青认识人的儿子，婚礼那天也来了。
    长辈虽然不过问，但也能感觉到小孩的外泄情绪。
    岑蔚这些年成熟很多，被父亲的死催化的阴沉青春期的早就过去，就算是妈妈也很难和他彻底谈心。
    前段时间岑蔚送宣蓉青去参加活动路上聊起上学，他才浅浅提了一句，说有点遗憾没和楚濑在高中碰见。
    要是我和濑濑只差三岁就好了。
    宣蓉青听了很惊讶。
    开车的人却没多说，仿佛只是闲聊的随口一谈。
    但差三岁可以是高一和高三，不是高一和大一，不是国内和国外，或许是另一种早点相遇的可能。
    岑蔚只说了一句，却让宣蓉青惊讶他对楚濑的喜欢远超预估。
    甚至颠覆了她当年因为丈夫之死害怕儿子做出极端选择的最坏结果。
    岑蔚还是会爱人。
    大概是宣蓉青沉默太久，已经成家的男人喊了声妈妈，认真地对宣蓉青说：“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也希望您也走出来。”
    “不一定是恋爱，对爷爷奶奶来说你不仅仅是儿媳妇，更是女儿。”
    这种话原本不应该是岑蔚说的，但他仍然诚恳：“我希望妈妈也能幸福。”
    “我们已经为那个男人的错误蹉跎太久了。”
    现在岑蔚的幸福坐在身边，宣蓉青看着楚濑差点要哭了，楚濑吓了一跳，有点着急，问：“我说错什么了么？”
    宣蓉青摇头，“就是为阿蔚高兴，还好他遇见你了。”
    “我一直担心他以后找不到对象，每天忙于工作，也会撑不住就……”
    这种话不用说完，楚濑也能听懂，他手指点在写着十七岁的岑蔚照片上。照片上的人十七岁少年身形就很宽阔了，虽然和现在比也算单薄，至少在同龄人眼里也是很晃眼的。
    楚濑这才记起来上学的时候有人讨论过毕业了的帅哥学长，还有人试图从表彰墙上找痕迹。
    可惜楚濑不喜欢帅哥，也讨厌议论，他其实走过无数次学校的xx之星宣传栏。
    至少高一时期他如果看一眼，还能可以找到还没换下的，岑学长的学生照的。
    但他没有。
    楚濑：“他现在很好，妈妈您不用担心了。”
    虽然结婚，楚濑就没在宣蓉青面前喊过妈妈，宣蓉青也只能私底下和红奶奶说。
    现在她愣了，隔了几秒抱了抱楚濑。
    红奶奶翻了翻相册，不太满意：“每张都不笑，真不讨人喜欢，濑濑家里有照片吗，改天给奶奶看看？”
    楚濑摇头：“只有考试报名用的一寸照，毕业照，其他的没有。”
    这也情有可原，他也只有奶奶，没有朋友。
    话题突然沉重了起来，楚濑倒是口吻轻松：“要是真的有，应该和阿蔚差不多，我也不爱笑。”
    红奶奶：“那现在拍一张吧，记得要笑。”
    坐在一边沙发表面看报纸实际上偷听说话的岑建荪不满意了：“那我呢！”
    老头嚷嚷得很大声，红奶奶：“你给我们拍啊。”
    岑建荪：“我也要一起！”
    处理完今天工作的岑蔚坐上了车，他点开手机，置顶的账号和家庭群都有新消息。
    他先点开楚濑的消息，看到了烤青椒的随手拍，下面一句话让他诧异万分。
    但楚濑没继续发，岑蔚点开家庭群，全是楚濑欣赏完他照片和和家里人的自拍。
    照片里除了岑蔚都到齐了，不知道加了什么滤镜，风格夸张。
    楚濑夹在中间似乎特别无语，从新的小视频可以看到他还被加了猫耳朵，宣蓉青一直在夸可爱。
    岑蔚又看了好几遍小视频，完全没注意副驾驶座的秘书看了好几眼后视镜。
    心想老板怎么笑成这样，新婚这么夸张的吗？
    岑蔚也从小视频看到了楚濑拿着的相册本，足够他想到从前宣蓉青拍的照片。
    他问楚濑：很凶吗？
    楚濑秒回：挺凶的，是我路上看到都会绕道走的类型。
    他回得很快，岑蔚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他。
    已经九点多了，楚濑早就结束了家庭饭后活动，刚遛狗回来洗澡。
    他把手机放一边，顺便把自己个人的工作资料整理了，接电话的一声喂听起来都懒洋洋的。
    岑蔚：“为什么要绕道走，那你看到别人就不会了吗？”
    明明楚濑有个货真价实的前任，岑蔚都没醋到这个地步，现在开口的酸气都蔓延到楚濑那边。
    穿着居家服的青年撑着脸看电脑，完全没有这种问题要警觉的态度。
    楚濑笑着问：“别人是谁？”
    岑蔚虽然没被刺痛，但还是略微不爽，忍不住问：“那我现在是你的谁？”
    秘书牙都酸了，急忙戴上耳机。
    他跟岑蔚的时间不短，在感情上除了被绿毫无传闻的上司性冷淡味很足，没想到结婚后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这句听起来还挺无理取闹的。
    楚濑那边还有点击鼠标的声音，大财被他抱在怀里，楚濑忍不住摸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和狗说话声音格外温柔，甚至有几分夹。
    但对人不会。
    楚濑上一秒还在问大财你要不要吃点零食，下一秒回岑蔚：“男朋友啊。”
    男朋友感觉到了明显的区别对待，难得涌上了几分凄凉：“只是男朋友？”
    楚濑：“合法男朋友。”
    那两个对他来说可能特别烫嘴，但人就是这样，越听不到越是心痒。
    两个人协议结婚变成真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楚濑只会在床上不想做了才这么喊，平时在阿蔚和岑蔚之间挑选，偶尔还是一句岑先生。
    当然不排除是故意的。
    岑蔚叹了口气，楚濑知道他在遗憾什么，却也满足他，看了看时间问：“你吃晚饭了？”
    窗外是陌生城市的夜景，年关将至，作为名企的老板应酬和工作行程都是满的，先结婚再恋爱的恋爱也很难维持。
    一般情侣的聚少离多矛盾不会出现在楚濑身上，他不黏人也不怎么会提要求。
    或者说他能提的要求都不太符合正常人的范畴，比如用力的拥抱。
    提出这种要求的是楚濑，如今这种怪癖像是转移到了岑蔚身上，反而是岑蔚一天不见楚濑就不舒服。
    以前他认为不会落到自己身上的恋爱毛病也如期而至，说出的没有都带着委屈，像是饱含暗示的谴责。
    楚濑：“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加班。”
    岑蔚：“你都吃完饭了。”
    楚濑：“那等会我陪你吃。”
    岑蔚：“视频？”
    楚濑：“不要，好麻烦。”
    这到底有什么麻烦的。
    岑蔚不说话了，楚濑：“好吧，开。”
    像是因为岑蔚无理取闹才答应一般，岑蔚：“我也不勉强你。”
    车开进酒店，岑蔚让工作人员把餐送到套房，秘书两个小时后会把今天的报告发到他邮箱。
    楚濑：“好，那我挂了。”
    岑蔚：“这就挂了？”
    他都差点笑了，明明之前也谈过一段被绿的三个月恋爱。
    也是异地恋，现在岑蔚才有种真正异地恋的感觉。
    楚濑：“你不是要吃饭吗？”
    岑蔚：“你不……”
    他很想问楚濑想不想他，又不太能说出口，例行会议都足够让下属战战兢兢的企业大老板新婚后打个电话都语无伦次。
    楚濑已经猜到了，他仍然抱着狗点着鼠标。
    文件整理完毕，楚濑点开自己的直播账号，私信每天都有新红点，有粉丝表达爱意，也有人辱骂他嫌贫爱富。
    平台今天推荐的热门视频是情侣博主的恋爱问题总结直播，楚濑点进去看了看。
    电话里的两个人都沉默了。
    倒也不是尴尬，纯粹是一个不好意思，一个注意力转移。
    岑蔚：“濑濑，你现在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