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给妈接点水喝。”李瑶对儿子道。
唐陌抬头,“杯子里不是还有吗?”
“阿姨,我去吧。”唐陌一走,她一个人在这里多尴尬,顾晓连忙站起身道。
却被李瑶一把拉住,坐了回去。
“杯子里都已经凉了,让你去就去,废话那么多,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李瑶故作生气道。
“哎呀,去去去,人家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您倒好,有了媳妇忘了儿子。”唐陌拿起杯子,嘴里吐槽道。
“唐陌,你胡说什么呢?”顾晓又羞又恼。
眼看唐陌走出了病房门,李瑶才重新展颜笑起来。
“这孩子从小被惯的,有时候不会照顾人,你不要嫌弃他啊。”
顾晓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桌上的饭盒,摇了摇头,笑道:“没有的事,阿姨,唐陌挺好的。”
“你真这样想?”李瑶握着顾晓的手,一脸诚恳。
顾晓点了点头。
“那就好。”
“晓晓,是吧。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阿姨谢谢你,谢谢你能喜欢唐陌。”
“阿姨,您......”
李瑶摇了摇头,打断了顾晓的话。
“因为我和他爸爸的事情,唐陌在中间没少受罪。记得孩子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去给他开家长会,当着其他家长的面,老师说这孩子学习很好,给足了我面子。但是其他家长走之后,老师却问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感觉唐陌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活泼,甚至是冷漠。你知道,当妈的听到这话,简直心如刀搅。”李瑶蹭了蹭眼角的泪,哽咽道。
顾晓低着头,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之前还一直觉得唐陌高冷呢。
“我不求他有多优秀,我就希望他能每天都健康,快乐。但是,认识你之后,我才在他脸上看到了越来越多的笑。阿姨这个身体实在太不争气了,说白了,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走了也好,省的拖累孩子。”
“阿姨,您别这么说。”顾晓也红了眼睛。
“我知道的。其实,要是能撑到孩子结婚就好了,可是,我等不到了。我知道未来有很多变数,但我看得出来,现在唐陌真的很喜欢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能不能,给唐陌一个机会,你替阿姨,多照顾照顾他,好不好?”
顾晓看着女人殷切恳求的眼神,含着泪点了点头。
“谢谢你,这个送给你,就当是见面礼了。”李瑶握着顾晓的手,退下了手腕的镯子。
“阿姨,这个不可以,真的不行......”顾晓挣扎不得,眼睁睁的看着玲珑剔透的镯子从李瑶的手腕滑到了自己手腕上,像是在完成一场交接。
“你不要有压力,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很喜欢你,哪怕以后你和唐陌走不到最后,阿姨也不会怪你的。”李瑶摆摆手,笑道。
“可是......”
“好了。你该不会嫌弃它吧?”李瑶一脸担心。
“没有。”股晓连忙摇头。
“那就好。你带着比我戴上好看。”李瑶抚了抚镯子,掩去眼里的留恋,笑着拍了拍顾晓的手,“这是我们的秘密哦,不要告诉唐陌。”说着帮顾晓放下了袖子,遮住了镯子。
“两个人说什么呢?这么热乎?”唐陌走进来,故作吃醋。
“就不告诉你。”李瑶对着顾晓眨了眨眼,调皮道。
“好,我倒是成了外人了。喝水吧,妈妈。”
“嗯,不早了,你送晓晓回去吧。早点休息,不要都陪着我熬。”
“嗯知道了,我待会再过来陪你。”
“阿姨再见。”
李瑶强打精神,面带笑容摆了摆手,躺了下去,平静地好像要睡着了一样。
病房门关闭的一瞬间,顾晓忽然心有所感地回头。
她看见李瑶裹着被子,带着笑容的脸上满是疲惫痛苦,眼睛却舍不得闭上,近乎贪婪地笼罩着儿子的背影。
她是那么爱她的儿子,她一定很难受吧。
顾晓心头巨恸,泪水模糊了眼睛。
第五十四章 别离
开学日子渐进,唐陌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唐陌的学业却也耽误不得。
顾晓自然是希望能在校园里再次看见唐陌的,但是想起来那个苍白消瘦的女人,又觉得自己不该那样自私。
当然,唐陌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新学期的人潮里。唐陌自然是想陪着母亲的,可是李瑶态度坚决,坚持不能耽误儿子学业,把人赶了回来。总归大学里课程松散一点,加上周末,唐陌回去照看她两天,紧紧张张还是可以的。
偶尔,顾晓也会和唐陌一起去看看李瑶,待上两天。李瑶每每看着自己的“准儿媳”,总是打起精神,神采奕奕的模样。
这一天周末,唐陌带着顾晓看完母亲回到学校,两人分开各自回了宿舍。才坐下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脸色苍白地冲出了宿舍。
刚要出校门口的丹晴和于佟眼见唐陌急匆匆拦辆车就消失在视线里,两人面面相觑,并没有多想。
等到顾晓发现联系不上那个唐陌碎碎念的时候,丹晴才想起来这件事情。顾晓猜测或许是李瑶不大好了,忙拨通了唐陌的电话,却提示正在通话中,再打却是关机了。
另一边的唐陌靠在抢救室门口,双手无力地垂着。就在刚刚,他和自己远隔重洋的父亲爆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激烈的争吵。
“我妈就要死了,你都不愿意来看一眼?”唐陌嘶吼着,狠狠挂断了电话,他靠着墙,失望又愤恨地流下了眼泪。
他终究还是一个人送走了母亲。
早已料想过结局,倒也不必痛彻心扉。联系殡仪馆,办理死亡手续,出院手续,和学校请假...他一个人团团转,忙到深夜,没顾上喝一口水,也感觉不到饥渴。
唐陌站在医院楼顶的天台上,才感觉自己能稍微喘息过来。
人死了真的很简单,像是他们这种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身后事更是简单的不得了。那么多的回忆,那么鲜活的人,到最后不过一捧清灰。
天台的风并不是很凉,却吹得人心寒,唐陌打了个寒战,望向楼下远处的车水马龙。
母亲撒手而去,父亲可以说是没有,此时的唐陌四顾唯有心茫然。
唐陌,那个女孩子很可爱,你的眼光很好,不像我......
唐陌,我很抱歉,让你一个人......
唐陌,你以后好好过......
唐陌,宝贝,妈妈爱你......
大概上午和顾晓来看她的时候,母亲就心有所感了吧,唐陌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好像上面还沾着母亲指尖的余温。
“唐陌,忙完给我回电话吧,我担心你。”顾晓刚发过去,下一秒就赶紧抓起震动的手机,按下接听。
第五十五章 陪伴
夜晚的风穿过发梢,顾晓揉了揉自己的脸,拾级而上。
她看见唐陌的时候,他就蜷缩在那个角落里,脆弱的像个孩子,听到脚步声,抬起通红的眼,注视着来人。
顾晓陪他一起蹲着,抱着他,轻抚着,倾听着。
“我学医,是为了治好她,可是,我还没有学成,我还没有毕业,她就离开我了…”
唐陌压抑着声音痛哭着。
顾晓眼圈泛红,却只能无言陪伴。
很久以后,两人搀扶着站起身来,顾晓看着他,“唐陌,我今天的步还没跑呢,你知道的,马上就期末了,我会挂科的,但是,我大姨妈来了。”
顾晓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看着奔跑的唐陌,奔跑吧,少年!身体累了,心里就舒坦了。
“走吧,感谢你帮我跑步。”顾晓察觉到唐陌的疲惫,递过去一瓶水。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我哥欺负我的时候,我就去跑步,憋住一口气,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唐陌没有说话,他又何尝不知道顾晓的小心思呢?哭也哭了,跑也跑了,情绪剧烈波动之下,他只是不想说话,就这么有个人陪着他走着,她说着,他听着,这样就很好。
“以后你想妈妈了,我就陪在你身边,陪你看星星。”
跟着顾晓的眼神,唐陌抬头,墨蓝的夜空上,繁星点点,照耀着人间,慈悲简静,充满了包容的智慧,使人心境平和。
“其实,第一次见你是在操场上,很久很久了,你和徐周在一起的时候,我就隐约见过你,你和徐周分手,我也知道,那天,徐周在操场上等了你很久......”
“嗯,我知道了,徐周后来和我说了,只不过他是猜测,你们两个走的那么近,他找了个医学院的女朋友,你又怎么不会好奇地关注一下呢?”
“嗯。”
“那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顾晓试探着问道,情不自禁地攥着手,直到听见空气里几不可闻的一个嗯字。
其实,我也很早很早就喜欢你了,真好,能和你在一起。
第五十六章 尾声
五年后。
医学院大礼堂,迎新晚会,台下的新生们在明暗折叠的光线里人头攒动。
五年后的唐陌、于佟和王丹晴进了同一家知名的三甲医院,做了同事,顾晓硕士毕业留校执教。至于宿舍其他人,范可可回到县城里,开了家诊所,时丽选择了出国留学,据说最近跟一个美国帅哥打的火热,说不定以后会落户那边。
五年后医学院迎新晚会。
“同学们,迎新晚会,马上开始!”话音落,全场黑暗,下一瞬又灯光大亮,人们在这样的变化之间纷纷仰望舞台上的光源。只见一人逆光而立,缓缓的步伐仿佛穿越时光而来,将逐渐清晰的身影镌刻进观众眼帘。
来人正是顾晓,她是今年迎新晚会的主持人。
顾晓穿着抹胸礼服,画着淡妆,为了化妆方便,额前的刘海梳了起来,和后面的头发一起扎成了丸子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
台下的唐陌眼底涌起一抹惊艳。托顾晓的福,他作为家属拿到了几张迎新晚会的入场券,并带上了王丹晴和于佟夫妇。
一直都知道顾晓不属于童薇那样的大美人,平时素颜的她那张小脸不施粉黛,却很耐看,如空谷幽兰,静静绽放,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今天化了妆的她却别有一番风味,挽起的头发露出了光洁而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子,小巧的耳垂,修长的颈,一对可爱的锁骨,让人眼前一亮。
王丹晴正好点开微博推送的热搜“被人爱会变漂亮吗?”她看了看身边唐陌盯着台上目不转睛的样子,将刚刚偷拍的两人照片放在了评论区,给出了斩钉截铁的回答。
“喂,你不看节目老盯着唐陌干嘛?”身边的于佟有些吃味。
晓陌微暖与君言欢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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