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羽大怒，斥道：“叫你打个电话都打不通？我养你干什么？去给我买杯咖啡。”
    助理如蒙大赦，转身跑了。
    他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打开微信，点进一个对话框，软着嗓子发了一条语音：【余姐，我进组了，其他的都好，就是，唉，就是有人直接把我从化妆间赶出去了。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嗓音之婉转柔媚，激得躲在阴影处的小莫起了一脖子的鸡皮疙瘩。
    难怪敢和她姐杠上，原来是傍上了富婆。
    小莫心下不屑，听孔羽又发了一会儿夹子音，等他走了才溜出来，并把录音发给了叶萝萤。
    叶萝萤已经化好了妆，正坐在椅子里看剧本，收到录音同样被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余姐是谁啊？居然好这一口，口味真是与众不同。
    “萝萤准备！”
    这时导演叫她了，第一场戏就是她和男主的对手戏。
    “来啦。”
    叶萝萤暂时放下这个事，全身心投入到拍戏之中。
    上一次白晔尘来客串，她就已经领略到了他作为一个演员的魅力，这次更是，和他搭戏，感觉自己就被带入到了那个场景中，仿佛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生活在了那个时代里。
    连着几场戏下来，二人配合得很好，导演很满意，连连夸赞：“你们以前就是老搭档，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默契。”
    白晔尘眼睛一亮，看向叶萝萤，而她立即偏过头，双手拍在一起发出啪的一声。
    “有蚊子。”
    她边说边往椅子那边走，然后窝在椅子里继续看剧本。
    “有蚊子吗？那个，后勤，驱蚊药多来点儿。”导演大声喊道。
    白晔尘看了心无旁骛的叶萝萤一眼，默默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消失了，叶萝萤默默松了一口气，眼睛还黏在剧本上，然而心思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孔羽的金主妈妈是谁？
    她实在太想知道了，不是她八卦，这是人类的共性。
    要是安安知道她最喜欢的谪仙男二私底下居然是这个样子，估计要泪洒太平洋。
    叶萝萤都想找人查一查了。
    “这不是窥探别人隐私，他对我这个态度，我是怕他打击报复。”叶萝萤念念有词，只花了三秒就说服了自己，但在找谁查这个问题上卡住了。
    找周钦或者卓庭晏是最快的，她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算了。
    她决定高薪养一个私家侦探。
    求人不如求己。
    下一场是男二和女二的对手戏。
    叶萝萤观摩了一下，不得不说，孔羽脾气不咋样，演技还是很不错的。
    她摸着下巴思索，这男的为何对她那样？
    一来就没好脸色，总不可能就因为化妆师的问题吧？
    一场戏结束，孔羽进到休息处，立即有一个助理给他捏肩，另一个助理端着咖啡跑了过来。
    “这么久，你跑哪儿偷懒去了？”
    助理怯怯地将咖啡放在桌上，急忙解释：“太多人排队了——”
    “你不会加钱啊？长脑子没有？”孔羽不顾还在外面，直接就开骂，“还是大学生呢，你读书读傻了？”
    虽然没有带脏字，但杀伤力巨大。
    其他人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助理说两句话或者拦一拦这张鸟嘴。
    “姐，我太幸运了，”小莫忽然感慨，眼神充满感激，“我之前在一个艺人手底下干过一年，也跟这个姐们儿一样，天天挨骂，但是跟了姐之后从来没挨过骂，待遇还这么好，谢谢姐！”
    叶萝萤微微瞪大眼睛，坐直了身子，问：“当助理的都这么惨吗？”
    她之前就只在游艇上见过明月训助理，不过她就训了两句，没有送上人参公鸡，远远不如孔羽骂得难听。
    哦对了，还有那个王麟，被她从男主换成男二，因在夜市上报复她被打个半死的，也爱骂助理。
    “唉，当助理就是这样的啦，挨骂是家常便饭了，我还听说有同行曾经在郊外被艺人半夜赶下车，手机没电，走到天亮才走回城，脚都磨出血了。”
    “明星都不怕吗？万一被爆出来不被观众骂死？”
    小莫叹气：“所以助理不会公开招聘呀，要找助理，主要是通过圈子里的口碑，主要人选是亲朋好友和粉丝，不会泄露明星隐私。要是管不住嘴，那这个助理的口碑也就坏了。”
    “我就是我上一个老板的粉丝，跟了他一年，彻底粉转黑。不过即使他塌房了，我都没有说过他一句不好，所以我才能被王姐选中，嘴够严嘿嘿。我和这个姐们儿聊了两句，她也是粉丝，还是从出道就跟着的老粉，目前没有脱粉迹象。”
    叶萝萤：……
    她刚刚才复燃的打工人之魂啪叽一下灭了，想帮一把这个可怜小助理的心也熄了。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算周瑜打黄盖？
    粉丝她也有啊，而且还不少，但还是无法理解敢这么对待粉丝的艺人。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真是不怕寒了粉丝的心。
    当然了，她也无法理解为了偶像这么卑躬屈膝受尽委屈还死心塌地的粉丝，这图什么啊？
    图他脾气差？图他嘴巴脏？还是说图那张还算漂亮的脸？
    她正苦苦思索其中缘由，忽听一声惊呼炸开。
    下一秒，就被兜头浇了一脸。
    咖啡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叶萝萤鼻间，滴滴答答的咖啡顺着脸颊流下来。
    现场的人全都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叶萝萤。
    她站起来，抹了一把脸，视线终于清晰了。
    难不成被泼水是她的命运？一定要被人泼一次才行？上次躲过了梁沐天那杯八十度的热水，这次就被淋了一头冰咖啡。
    小莫最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抽了一大堆纸给她擦脸。大部分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围在了她身边，七嘴八舌地关切询问。
    叶萝萤直勾勾地盯着同样惊慌的孔羽，笑了一下。
    还好是冰咖啡，不然恐怕开机第一天就要闹出女主角暴打男二号事件。
    “你怎么搞的？咖啡都拿不稳，还不给人家道歉？”
    孔羽迅速镇定下来，黑着脸朝助理厉声喝道。
    其他人闻言，都安静了下来。
    他的助理看着也就二十三四岁，惊慌失措，一听他这话，原本泛红的眼眶几乎是立即涌出泪来。
    “对不起，萝萤姐，对不起，我没有拿稳，我……”她哭得说不下去了。
    孔羽见状，却缓了口气，安慰道：“好了，别哭了，萝萤姐大人有大量，不会怪罪你的，快把眼泪擦擦。”
    说着亲自抽了一张纸递到助理手里，动作温柔。
    叶萝萤：？
    难怪他能把人吃得死死的，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等等，他在自说自话什么？这就替她原谅了？
    “等一下，你萝萤姐我恩怨分明，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叶萝萤冷笑了一声，“这事儿想就这么算了？没门儿。”
    助理擦眼泪的动作一僵，下意识去看孔羽，而他也面色一顿，脸颊上的肉都在跳，看了助理一眼，强笑道：“小云，你自己做错了事，萝萤姐不肯原谅你，你——”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不原谅的不是她，而是你。”叶萝萤朝孔羽扬了扬下巴。
    孔羽勃然色变。
    恰巧这时其他人闻声赶了过来。
    剧组主要人物都聚齐了。
    “小叶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白晔尘眉头皱得死紧，焦急万分，“有没有被烫到？”
    “哎哎哎这是咋了啊？”导演吓得都结巴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叶萝萤也是投资人之一。
    “咖啡冷的，没烫到。”叶萝萤抽空说了句。
    然后对导演说：“导演，咱们这位男二号疑似精神不太正常，恐怕无法进行拍摄，抓紧时间换个人吧。”
    她这轻飘飘的一句换人，将在场所有人都震得瞠目结舌。
    导演早就听闻那部大名鼎鼎的偶像剧《拥抱月亮》在开机当天就被叶萝萤换了导演，没过几天男主角都给换了。
    他还心想这部电影和偶像剧可不一样，都不是一个量级的，她总不会说换人就换人吧？
    结果人家还真是说换人就换人。
    “这个，萝萤啊，这都进组了，违约金……”他压低声音，很是为难地解释，“而且吧，他是有人点名要的。”
    违约金不是个小数目。
    上次换人叶萝萤赔钱眼都不眨的，那是因为那会儿还没发现原主原型竟是她自己，没什么真实感，把钱当纸一样。
    现在可不一样了。
    叶萝萤还真有点肉痛，加上还没搞清这个“有人”是何方神圣，一时有点犹豫，可一见孔羽的表情从惊惶愤怒很快就切换成了镇定自如，还隐隐有些得意倨傲，顿时什么肉痛什么犹豫都飞了。
    “必须换，今天敢拿冰咖啡泼人，明天就敢泼开水，后天就敢泼硫酸，”叶萝萤掷地有声，“为了全剧组上下的安全，立刻把这个精神不稳定的人请出去。”
    孔羽气得七窍生烟，叶萝萤这是说他是精神病？
    他不过是心气不顺，一不小心把咖啡打飞了。谁能料到会不偏不倚浇了叶萝萤一头？
    怪就怪她非坐他隔壁。
    “你敢换我？”孔羽冷笑，“行，我走，你别求着我回来。”
    说罢抄起手机就扬长而去。
    那个小助理忙抹了一把眼泪跟了上去，另一个助理见状也急忙跟着跑了。
    现场众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