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贺瑾的动作有些粗鲁,但沉茗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她小跑着勉强跟上贺瑾的脚步,跟着他一起上了车。
上车后贺瑾发动汽车,但只是打开了暖气和灯,并没有着急回家的意思。
他把双手虚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墙壁,缓缓说道:“刚刚为什么躲开我?”
沉茗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熟悉的低气压让沉茗觉得时间仿佛退回了几个月之前——这么一想,沉茗还是察觉到贺瑾对自己其实是有在变温柔的。
贺瑾见沉茗长时间沉默着,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冷漠的人?”
——被猜到了。
沉茗微微睁大了眼睛,但还是嘴硬说道:“没有。”
或许是连沉茗自己都觉得这样嘴硬实在有些没面子,随后小声补充道:“…你不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
贺瑾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转头看向沉茗,似乎在思考刚刚她说的话。
“我说的不对吗?”沉茗抬头看着贺瑾的眼睛,竟然久违地有些紧张。
贺瑾把头靠在座椅上,眉毛微微皱起,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沉重的大衣也掩盖不住他此刻所散发出的烦躁气息。
“是吗?”贺瑾紧绷的语气也拉紧了沉茗的心弦,她开始有些后悔和贺瑾顶嘴了。
不过在沉茗低头认错前,贺瑾先开了口。
“你觉得我当时收养你是因为我冷漠?我一次次说爱你也让你觉得我冷漠?我对你和顾祈荣的事当作不知道,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这些都让你觉得我是个冷漠的人是吗?”
沉茗听着这些话,却好像完全听不懂一样,她咽了下口水才发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
“…所以,你想说什么?”沉茗的声音很轻,她偏过头喃喃说道,“你想说你很爱我吗?”
或许是沉茗轻飘飘的语气戳痛了贺瑾,他扭过沉茗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你怎么还一副受委屈的样子?”
“…你总是这样问我,”沉茗抓住贺瑾的手腕,但她没有挣扎,似乎只是想单纯找个支撑,“有没有可能我就是很委屈、很难过呢…你总是问我为什么哭、为什么害怕、为什么躲开你,可是我说的话你从没认真听过…”
沉茗说着眼泪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砸到贺瑾拧着她下巴的手上,让他的力道松了一些。
但沉茗并没觉得自己有多难过,似乎眼泪只是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流了出来。
“你从来都不在意我的感受,不管我愿不愿意、是不是难受、受不受得了,这样你也要说是爱我吗?你是真的爱我,还是只喜欢一个会乖乖听话、任你摆布的娃娃呢?”
沉茗眼里闪着泪花,她视线中的贺瑾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感觉到他逐渐松开的手,然后缓缓叹了口气。
“对不起。”贺瑾有些疲惫地靠在座椅上,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了些鼻音,“…那我应该怎么爱你呢?”
沉茗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除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爱一个人,她还震惊于贺瑾竟然也会有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在她看来,贺瑾口中的“对不起”可比“我爱你”要难得的多。
“那我要怎么爱你呢?”贺瑾拿开盖在眼上的手,侧头看着沉茗轻声说道,“我不是没有温柔过,可那样你只会离我更远…”
沉茗第一次从贺瑾眼中看到了绝望迷茫的神情,她也忍不住难过起来——不过不是为贺瑾难过,而是为自己。
“因为我不喜欢你…”沉茗像小孩子赌气一样说道,但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似乎下一秒就会因窒息而死。
贺瑾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平静得似乎已经听过这句话无数次了,只是他灰暗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堆燃烧殆尽的柴火。
“我知道。”许久之后贺瑾开口说道,似乎才听见沉茗刚刚的话。
在贺瑾沉默的这几分钟里,沉茗觉得漫长得像是把后半生都过完了。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只是偶尔吸两下鼻子
“…那、那你还愿意…”沉茗有些犹豫地组织着语言,却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我是你的监护人,不会不管你的。”贺瑾取下眼镜,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眼睛,随后就发动汽车驶出了医院。
晚上沉茗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身后抱着她的贺瑾喃喃说道:“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我爸也不怎么管我,所以我和他的关系也不是很近…在这次他住院之前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沉茗听着贺瑾低沉平稳的声音更犯困了,但她还是翻了个身面对着贺瑾,迷迷糊糊地“嗯”了几声。
“所以不是我冷漠,是我和他本身就没什么情感…但你不一样,”贺瑾收紧了胳膊,把沉茗搂在怀里,“我很爱你。”
沉茗挣扎着抬起眼皮,刚睁开眼就撞上了贺瑾深邃平静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她。
“我会学着爱你,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贺瑾粗糙低沉的嗓音在这样的黑夜中显得更加性感。
或许沉茗也被这样的声音迷惑了,她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就抱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人们总是在分别之前才开始相互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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