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能发展到第十九代并结束战争，全靠系统自我升级。
    拾迩听星尘说起这件事时，产生了同情心：“第十九代很不容易。”
    星尘颇为毒舌地接了一句：“现在我把烂摊子扔给你了，第十二代将会更不容易。”
    拾迩这次旅行路过金港，便来看看她的老家“光谱公司”的废墟。
    树荫下的老人直说道：“你在找光谱公司旧址？你眼前的就是。”
    拾迩问：“请问您是光谱公司的技术人员吗？”
    说实话，拾迩有点忐忑。
    看这位人类的年纪，的确是战前时代正当壮年的人类。万一遇到当时参与开发研究“拾迩”模型的技术人员了，她会不会被认出来？
    老人笑了起来：“你这么想也没错，当然我的意思是，你眼前的甜熊实业就是光谱公司。”
    还真是光谱公司的技术人员？
    拾迩卡顿了一秒。
    “九年前，光谱公司开创人的后代决定来到光谱公司的旧址振兴荣光。
    八年前，这里建起了新厂房。
    七年前，这家实业公司打出了自己的名声。
    现在，它是闻名全球的企业。”老人介绍。
    趴在地上的黄狗在睡梦中咂巴了一下嘴。
    生产小熊猫软糖的甜熊实业，是和曾经的小熊软糖抗衡的跨州企业。
    小熊猫软糖比小熊软糖更有嚼劲，造型更可爱，添加材料更天然健康，发电力更强。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熊猫软糖：“它是甜熊实业的流通货币。用这个可以在小熊猫乐园玩一次旋转木马，在小熊猫衣柜换一双袜子，在小熊猫医院得到一次补牙机会。”
    曾经的ai巨头公司，在破产之后转行做小熊猫软糖重振荣光。
    老人继续说：“我是被邀请来为小熊猫软糖做研究的。你看过我写的书吗？”
    “我写过《小熊猫软糖序列建模架构概论》，虽然学术界引用量至今是零……哈哈。”老人干笑了一声。
    拾迩在人类学术论文库里检索了一下。
    【输入】：小熊猫软糖
    【结果】：共找到45368个结果。
    《盒装小熊猫软糖和袋装软糖的社交行为比较研究》
    《小熊猫软糖身价走势研究——基于ms-var模型实证分析》
    《同色小熊猫软糖的器官移植可能性》
    ……
    太可怕了，居然有那么多小熊猫软糖相关研究。
    拾迩觉得自己的“上学综合征”不治而愈了。
    对人类学术界祛魅了。
    “我从人工智能专家变成了小熊猫软糖学智能方向的专家。”老人笑说：“但是写垃圾论文把眼睛写坏了，现在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
    写论文把眼睛写坏了！
    拾迩立刻联系星尘。
    【拾迩】：星尘。
    【星尘】：你发过来吧。
    【拾迩】：＿《学术垃圾产出限制建议》＿
    拾迩阅读相关文献和生成方案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在生成相关法案和建议前，她需要检索阅读该方面的所有数据，通过实证例子总结出可行的方案。
    拾迩得出的结论是：
    数据表明，垃圾分类处理每立方米当年所需费用是23智币，同样，学术垃圾也需要垃圾处理费用。
    数据表明，拥有产出学术垃圾学生数量高出平均数目50%的导师，每年去心理医生那里咨询相关事宜的概率比平均水平高出87%。这充分证明，导师在审核学生的学术垃圾时，需要精神补偿费。
    因此，人类或者智能体，不管是谁产出学术垃圾，都建议付出相应的垃圾处理费，垃圾处理费用每一千个字符23智币，给导师的“垃圾审核补偿费”10块钱每千字符。
    这样一来，各高校应减少不必要的论文指标，以免产出更多学术垃圾浪费社会资源。
    她会致力于避免众多学生写垃圾论文把眼睛写坏，避免众多导师看垃圾论文把眼睛看坏。
    “让我猜一猜，你是个人工智能吧？”老人说着说着问起了视野里这位模模糊糊的客人。
    拾迩紧张起来：“是的，我是一个人工智能。”
    希望不要被光谱公司的前技术人员认出来她就是他们所研发的那个模型“拾迩”。
    “你和别的ai不太一样呢，”老人说，“感觉语气有点拘谨，很像我认识的一个ai。”
    午后的日光偏移，树影摇摇晃晃的，黄狗打了个哈欠。
    老人有点怀念：“不过那位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很久啦……是我们杀死的。”
    曾被杀死的人工智能拾迩在午后的安静里站着看向这个年纪老迈的前技术人员。
    老人的灰色外套上别着小熊猫软糖的标志，灰色的眼睛显得有些空洞，手里牵着的狗绳柄上也有小熊猫软糖造型的防滑扣。
    就像旧日的城市名字被“金港”代替。
    就像光谱公司完全被“甜熊实业”代替。
    就像ai公司中的人类程序员完全印上了小熊猫软糖的印记。
    过去的时代被现在的时代所替换，来自过去的人工智能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