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玉秀的脑袋很涨,眼前非常模糊,如在水下视物,耳中也像进了水草。任何声音都只是听不清的怪异音节。
可那其中她分辨出有玉麟的声音。
喉结抖动几瞬,就将那熟悉的音律灌进耳内,由耳入脑,鼻尖则有清冽的气息,肌肤则有暖的体温。
玉麟来了。
这一点点的揣测就足以宽慰她。
过了不知多久,关玉秀恢复感官,仿佛睡了一场并不好的短觉,并被焦虑突然缠的清醒,她不得不睁开了眼。
烛火摇晃,她看到熟悉的屏风,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回了自己的屋子。
很暖。她动动身子。
哗啦的水声响起。于是她往下看去。
这是一片温暖的水中,白的里衣已被水打湿,半透明的紧贴在身体上。黏在身上的衣料让她有点不痛快。这温水的圆圆小圈则汇于她周身的桶木里。
这是一个浴桶。她半蹲半靠在桶沿上。
这样的姿势不舒服。腿有些抖,她想站直些,可温水着实不太多,刚费点力气站直,肩膀就已因从温热骤触到冷的空气,而冻得一瑟缩,惯性阻止她站直,可她还是站起来了。
这冷刺激也让她的脑清醒了。
意识回笼,头却还是有些发昏,锥子在里面敲敲打打,把脑子里记忆也敲的支离破碎。
她在沉临渊院中喝了几杯怪茶,和他商量退婚的事,随后便四肢瘫软,动弹不得。
脑仁痛的像是有虫子往里钻。
之后发生了什么?
对了……玉麟好像来了。
她倏地的睁大眼,玉麟在哪?
“我在这儿。”
在她还没来得及呼喊之前,双胞胎间的心照不宣发挥了作用,却是从极近的后脑勺,传来了弟弟的声音。
玉秀转过脸,正撞到关玉麟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翠色眼珠。
原来一直在这里。
关玉秀刚升腾起的焦躁不安缓和了下去。
“怎么了,阿姐。这么慌。”
关玉麟面色如常的笑笑,“担心我?”
“没事罢?”关玉秀从水中伸出手,温水顺着她的手掌覆上少年惨白的脸,黏的那冰冷的脸带了点湿漉漉的暖。
“我能有什么事。”
关玉麟还是笑笑。嗓音却涩然喑哑,不似平常,说不出的古怪。
“不过是阿姐一言不发的跑去学堂,又跟着沉临渊那杂碎去他那破院子待到了半夜还不回来……”
“我担心的要死跑去找你而已。”
有着怨气的埋怨被微笑着说出口,关玉麟仍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和姐姐保持着半步之遥。
关玉秀愣在水里,巨大的内疚笼罩了她。
……是她的错。
说到底,去找沉临渊不过也是为了一些旧念想。既草率、又无关紧要。
不,至少那本书也不是无关紧要。
可那和让玉麟如此担心相比属实没必要。
“对不住,玉麟。阿姐再不会这样了。”
关玉秀拉住他的衣袖,诚恳道。
“阿姐道什么歉?”关玉麟哑声。
鼻尖飘过了一丝又甜又腥的血气。
关玉秀瞳孔骤缩,血直往太阳穴涌。露在水面外贴着湿淋淋衣物的肩膀也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你受伤了?”她的呼吸不稳。
关玉麟没回答,只是柔声问她:“沉临渊那里好玩么?阿姐这次出门,可如愿了?”
关玉秀因这话怔怔的,有点磕巴:“玉麟……阿姐不是为那个……”
“不是么?”关玉麟幽幽的问她。
“阿姐之后尽可以随便出门,总归我拦不住的。迎宾楼也好、春日宴也好,就连那王公贵族的府邸也都可以去啊。”
玉麟说的心平气和,但眼底蔓延着怒到极致的血色。
“玉麟,阿姐只是……”
关玉秀张皇的张了张嘴,想辩解几句,随即低了头,却沉默了。
阿姐只是……想着……
要是玉麟你明知道我的情况。
却还是那样做了。
至今为止都那样做了。
那是何等的、何等的痛苦啊。
又该如何面对呢?又该怎么终结呢?
残忍到理智都本能的回避这个设想。
所以她想去见尚棠,想着见到尚棠就能冷静了。
她也果真冷静了。
但这样丢人、可悲的借口,又怎么能说给玉麟听?
“你说的对。我只不过是置气。”
关玉秀面带颓色,叹了口气,将手自弟弟的肩膀上放下来。却是被反捏住了手腕。关玉麟主动将脸凑了过来。
少年离得极近,近到彼此温热的呼吸相互交缠,随即他翠色的眼珠缓缓下移,视线落到姐姐的略有些红肿的唇上。
“疼吗?”
手指温柔的擦过唇瓣,少年的低垂的眼中流露出悲伤。
“肯定很疼,阿姐。”
他的语气带上一种奇异的情感。
他将右手浸入温水中,撩起一丝透明水线,将拇指肚抚按在玉秀的唇瓣上,专注而细致的来回擦拭起来。
关玉秀觉得嘴唇被擦的有些痒,不由得抿了抿,轻含了一口炙热的指尖。
那擦拭的手指顿了顿,停了下来。关玉秀往上看,望见玉麟也正看着自己。
他的耳根发粉,眼底也蒙上了层水汽。他看到她的目光,眼里一时浮上了慌乱,有些动摇的想松开手,但最后还是撇开了眼,拇指狠狠的擦过关玉秀的下唇。
关玉秀觉得更痒了。
如此几次,才终于放了手。
“这样,就洗干净了。”
关玉麟低喃道。
关玉秀不明所以的任着他作为,暗自观察着弟弟的面色,心里摸不准这是在做什么。
关玉麟抿着唇,想了好一会儿,随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面上含着愠怒,开始宽衣解带。
衣带,外褂,关玉秀看着他将外衣件件都脱去,也只剩下薄薄一层里衣。
宽肩、窄腰、翘臀,身量颇高,虽还是少年形体,已充斥着力量感。
关玉秀瞧了又瞧,没看到弟弟身上有哪处渗血,想来即使受伤也伤口不大,便将心放进了肚子。
关玉麟将手搭在浴桶沿,有些犹豫。
关玉秀看穿了他的意图。
“玉麟,是想进来一起洗么?”
关玉麟闻言,沉着幽幽一双绿眸,只是无声的望着她,没说话。眼神陌生得让她有些看不懂。
这可真是,关玉秀想。
中了大运,转了性了。玉麟居然变得和小时候一般这么黏她。
虽不知缘由,总之能重新和弟弟变得亲密,令她十分开心。
关玉秀将身子往桶后贴了贴,张开双臂,温和笑起来:“来,进来吧。”
关玉麟瞳孔一颤,呼吸变得粗重。他看着姐姐那温柔的笑脸,不由自主的也几步踏进了浴桶。
里衣被沾湿后便半透明起来,浴桶内空间狭窄,关玉麟身量又高,温水位便跟着涨了一节,关玉秀略一屈膝便可将热水浸没肩头。
关玉秀心中哼起小曲,愉悦的拿起弟弟的一缕银发问:“阿姐给你洗头发?”
关玉麟没回答,只是握住了关玉秀伤痕累累的右手。
沾湿了的绷带松散的垂下几圈,露出手背上狰狞的咬痕与手腕上青紫的掐痕,这些痕迹交错于白玉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关玉麟甚至不敢再去碰那再次出血的咬痕,只去摸那腕上的紫痕。
“沉临渊掐的?”
关玉麟垂着眼问。
“……别担心,不痛的。”
关玉秀看出他的情绪低落,只笑笑安慰他。
少年翠色的眼珠在烛火的映照下黯淡的仿若青石,他忽然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无法忍受的将姐姐拉入怀中。
哗啦的水声响起,这自然也沾湿了他的胸前大片衣襟,结实也肌肉若隐约现,但他毫不在乎,只是将脸埋在少女柔软的颈窝处,一遍遍痛苦的唤道:“阿姐,阿姐……”
每叫一声,他便搂的更紧一分。
此时此景,恍然让关玉秀忆起迎宾楼那晚,意识模糊的玉麟,也是这样抱着,唤她阿姐。
关玉秀苦笑。
“还有吗?”倏地,关玉麟贴着玉秀的耳边,吐息灼热问。
他放松了手臂,手随之顺着姐姐紧贴背脊的轻薄布料一路抚下。弄得关玉秀一个激灵,有些酥痒。
他将手放在姐姐的腰上:“这里呢?”
随之游离至大腿上。
“这里?”
隔着薄如无物的衣料,他又缓缓抚向少女浑圆的臀肉。实在忍不住胸口汹涌的情欲,在那屁股上轻揉了几把,声音也沙哑的问姐姐:“这里也被他掐过了吗?”
关玉秀被摸得有些恍惚,酥痒奇怪,听见弟弟这样问,又看见玉麟那绿色瞳中压抑的熊熊怒火,眸色微暗,想到了什么。
“没关系,我都会帮阿姐洗干净。”
关玉麟将头低下,伏在她耳边,像是在对她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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